惊弦在半个时辰内都没有醒过来,大师兄有些着急,叫三师弟至尾把师傅辛酉叫了来,师傅辛酉看了脉象说:“无大碍,晕过去了。”他看了看杖印,作出断定,有人施法才导致惊弦皮肉裂开,他站起身道:“让他受受皮肉之苦也好。”
“师傅,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刑杖不听我使唤,一下就落了下去。”影丛面带愧疚之色说:“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放心,他没事,你们都去挑水。这里由你们的大师兄留下来照顾。”辛酉度了几步,等其它僧人离开后才对影丛说:“你跟我去拿些金疮药给他敷上一天就会好。至于到醴泉挑水之事,暂且推迟一天,等他醒来之后,叫他抄写《金刚经》。”影丛应了声,点了点头。
深院庭蹊,檀栾拂桂竹,蓊葱傍朱窗,藤结如帷。深潭碛起成基,芸香馥迳,石镜临墀。影丛穿过竹林,踏上几个台阶,手里拿着师傅的金疮药,奔入禅房。坐在惊弦的榻前,惊弦屁股上的衣衫都破了,虽不是什么血迹斑斑,可是青紫分明,皮肉欲要裂开之状,真是惨不忍睹。他把金疮药一倒上去,惊弦疼痛得惊起来捂住屁股站了起来说:“师兄叫你重点轻落,你重起重落,我的屁股都成两半了,上药的时候,也不温柔一点!”
“你的屁股本来就是两半。”影丛把金疮药一放,说了一句。
“老大啊!你这句话就让你师弟我伤心了吧!我们两兄弟的感情不会毁在这个棍棒上吧!”蕴愁含苦说完扑倒在了床上咬紧牙关又说:“再给我加点药吧!我们还要去挑水呢?”
“师傅说了,你受了伤,不用去挑水了。”影丛又拿起金疮药瓶正想往惊弦屁股上倒要,他突然高兴的站了起来呵呵说:“是真的吗?师傅真会体恤徒儿。”
影丛闷声道:“师父还说,你今天不用挑水,明天继续。”他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今天没有叫你闲着,叫你抄写《金刚经》。”
听完这句话让惊弦特别的失落,使他双脚一软又倒在了榻上。影丛举起药瓶,往上面一倒,惊弦只是忍着疼痛说:“师兄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啊!我心理够难受的了,你这么一倒,把我所有的痛都倒了出来。”
“教训,如果下一次你再这样,我也该受罚了。”影丛也把药瓶往旁边一扔,躺在了榻上说:“蛮舒服的,难怪你不想起来。”
“你现在才知道呀!每天练九个时辰的功,骨头都散了。练功还不说每天站马步,踩石头,劈柴,累死人了!师傅不知道劳逸结合,我们真像头牛!”惊弦趴在榻上,眼睛望着窗外,叹气。
“达摩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影丛也叹息一声。
惊弦扭过头说:“师兄,你说的这句话好像不是出至达摩之口吧!”
“那出至谁之口。”影丛问。
“你说的那句话出至李耳的《道德经》,叫你多看一些书,只知道练功踩石头,你以为你踩出一个一尺深的大坑你的功力最深厚啊!”说完他又把头扭过去。
“我问你,你又是从哪儿听来,我刚才说的话出至《道德经》?”影丛不满的追问。
“山脚有成堆的道观,我到醴泉挑水的时候,每天都能听见,我都能把整本《道德经》背完。”惊弦又扭过头,疑惑的问影丛说:“你又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道德经》。”
影丛答道:“我从师傅哪儿听来的。”
“我说你是猪脑啊!师傅是慧能的嫡传再嫡传弟子,到现在有九代了吧!他怎么会学习那些臭道士的思想,真是笑话。”惊弦用轻蔑的眼光看了师兄一眼。
师兄说不过他只好敷衍着说:“信不信由你!”几分钟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钟声响起道用膳的时间影丛才站起来说:“用膳的时间到了,我去把饭菜端来。”
等影丛走到门边,惊弦才大叫着师兄的背影说:“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拿来啊!”这句话正是他做梦说的那一句话,一字不差。
惊弦有个怪毛病,喜欢生吃蜈蚣,只有大师兄影丛知道。这是一种杀生的行为,释家特别忌讳,就连惊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吃蜈蚣,影丛只要见惊弦吃蜈蚣就会呕吐。但是每次如要看见蜈蚣就给惊弦留着。
过了一会儿惊弦透过窗户看见师兄的背影向他走来,本来很高兴,当看见白花花的馒头既不欣喜之色,也无食物之欲。影丛给惊弦端来三个馒头和一碗粥,放在木桌上,站了起来,又坐下去,屁股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影丛用手就指着他说:“你的伤好了吗?”被他这么一问,惊弦又嚷嚷起来,表情痛苦说:“你不说还好,一说屁股又疼起来了!”
“你就继续装吧!在我面前还可以装病,要是被长老们看见非罚你不可,过来吃饭。”他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走到榻前躺下了。
“我没有食欲,给你吃吧!”
“我可不吃嗟来之食。”影丛把惊弦以前讽刺他的话搬了出来。“这是你以前说的,虽然我不知道意思,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词。”他站了起来坐在桌子边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你不吃也不要浪费,我就知道你挑食。”
“地球人都知道我挑食!”惊弦白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一下那句话的意思啊!”
影丛含糊不清的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惊弦暗暗一笑道:“叫你去抓蜈蚣给我吃,就这个意思。”
影丛急忙吐掉嘴里的馒头说:“别这么恶心,不就是要让我给你抓蜈蚣吗?”
“让你猜对了!”呵呵,惊弦傻傻一笑道:“看你今天这么惨,我去百苑抓一只给你。”
“越多越好!”
“不要说数量,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影丛拿起一个馒头,就离开了禅房。惊弦就坐在桌子边也抓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极其阴险的笑笑,仿佛暗藏杀机一般。
禹山的百苑,神木奇生,笼笼疏林,灵草贞香,云鲜其色,风飘其芳。影丛遁入草丛间,拔草搬石,翻土掘地。满手是泥土,走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正值六月,竹丛间氤氲翠微,清荫夏凉。突然一个长老出现在影丛约三米之外,问他:“影丛你不去照顾你的师弟,在竹林间做什么?”
影丛低着头,慢慢抬起笑道:“我……我大便。”
“佛门乃清净之地,岂能在此随地大小便,真是荒谬。”长老拂袖而去。
影丛继续寻找,在一片竹叶下,找到了一只然后放进竹筒内,塞上木塞。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对着竹筒微微一笑,又紧握着。
影丛走到禅房门边,把竹筒向内一扔说:“不多不少只有一只蜈蚣,趁热吃了吧!我跟着你破戒,死了以后佛主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放心,多抄几遍《金刚经》佛主会原谅我们的。”惊弦捡起地上的竹筒拧开竹塞,把蜈蚣倒进碗里,迅速的抓起蠕动的蜈蚣,残忍的扔进了嘴里只听见骨折似的声音在嘴里噼里啪啦的响他看着影丛道:“你知道吗,蜈蚣可以解毒,我身上的伤,只要吃了蜈蚣就会马上愈合。”
“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哦!”影丛又坐到榻上躺下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屋梁。
“因为,你以前没有看见我受伤,所以你不知道,在我五岁的时候受过一次伤,九岁的时候受过一次伤,我吃了蜈蚣之后伤就痊愈了。所有今天吃了蜈蚣也好了。”惊弦坐在桌旁双手托起下巴看着影丛说:“但是我发现我自己,每天只能吃一只,吃多了就会头晕或呕吐或腹泻总之不能过量。”
“那你怎么叫我多抓几只?”
“你猪脑啊!多抓几只不可以过一天再吃吗?”两人就静静躺着或者坐着如同两尊雕塑。惊弦突然想起还要抄写《金刚经》,他在塌下找来笔墨和纸还有在枕头边的《金刚经》,把师兄一把拉起来扔了一支毛笔和一本《金刚经》给他说:“一起抄写吧!我决定了,为了表示诚意和削减我们的罪孽,让佛主从轻处罚我们,希望死后佛主给我们打五折,让我们进九层地狱。”
“你怎么不让佛主给你打一折啊!”影丛似笑非笑的说。
“做人不要得寸进尺,进九层地狱算是我佛慈悲。懂吗?”惊弦哼了一声然后坐在桌前,埋头开始抄写《金刚经》。
“只有你懂,你以为我这个大师兄,就这样无能啊!”他也哼了一声,与惊弦对峙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