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那头早就接到了消息,为表隆重,早早地安排了林尚书的大儿子,也就是林青青的大伯,给事中林缘之接待。至于林青青的亲爹,这会儿还宿在烟花柳巷未归呢。
韦庄和林青青携手来到了林府。两人一起先去寿安堂拜见了老太君,林尚书今日吏部还有事,暂不在府中。
简单交谈了几句,韦庄就被林缘之带往前厅喝茶。林青青仔细和四竹交代着,一应吃食禁忌都让要注意些。
韦庄刚离开,林太君的脸色就暗了下来:“林青青,你可知罪?”
林青青立刻乖巧地跪好,但对罪责确实不敢冒领。
“我老婆子,怕你在将军府艰难,把自己贴心的丫头给你做了陪嫁,又选了两家极好的婆子助你管事,现在他们人呢?”林太君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说到气愤处,狠狠拍了拍桌子。
林青青身子微微抖动,目光不敢直视林太君,小声地回道:“侯府都是由娘亲管理,进了府,我想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光照顾相公一项就已是手忙脚乱了。
所以就将他们的卖身契直接给了娘亲,至于身边的人手,都是相公用惯的。”
其实是林青青知道这些人不服管教,老是用林太君压她,就索性找了个借口,让韦夫人全部弄到庄子上去了。
林太君恨她愚钝:“糊涂,在夫家,没有自己的人手,你如何行事?”
听了林太君的话,林青青立刻俯首贴地,带着哭腔回道:“还请祖母怜爱。”
林青青这懦弱听话的表现,成功让林太君放缓了语气:“你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自小不在我们身边,如今嫁了人,祖母怎么能不为你多做打算。
这样吧,我给你另外挑了几个丫头,都是聪明懂事的,你把他们带回去,日后也好帮你。”
这是要给我安插眼线了,林青青心中冷笑,但面上却喜笑颜开,感恩带德地将人收下。
“喜宴那天都说是你救了世子,这可是真的?”安排了眼线,现在又来查岗了。
“回祖母,我是和外祖父学过些皮毛,那日喜宴上,相公突然昏倒,我一时心慌,才误打误撞。后来想想也是怕的。”
“嗯,既是这样,你日后也就不要再使用了,侯府的太医医术高明,不需要你来锦上添花。”林太君说完,看了看低眉垂眼的林青青,厌恶之心稍稍压了下去。
她让身边的婆子,将准备好的头面赏给林青青,故作慈祥地说道:“虽说出嫁从夫,但是你要知道没有娘家做后盾,你再得夫君的喜欢,这位置都是不稳固的。”
林青青忙不迭地点头应是,收下赏赐,一脸的感激。林太君训诫完毕,才让她退下,去给她母亲请安。
林青青父亲的正妻很早就去世了,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女。他父亲又是个混账的,不愿被家里管束,坚决不肯再娶。
而林母则是因为安益然曾经对祖父有过救命之恩,为了报答,才会将林母娶进来。又因为外祖父家世一般,林太君对林青青母女一直很是不喜欢。
林母在府中过的日子很不好,多日未见,林青青对母亲很是担心。
退出寿安堂,前往春意阁的路上,林青青脚步不停,就希望自己能够再快一点赶到母亲身边。
可惜天不从人愿,在绕过后花园的时候,被林缘之的女儿,也就是林青青的堂姐林莹莹给拦住了。
林莹莹自幼就极讨厌林青青,觉得她是个不祥之人,不配做自己的妹妹,本来看她以冲喜的名义出嫁,林莹莹可是开心了好一阵。
却不曾想,她竟然在侯府站稳了脚跟,现在整个尚书府都在传她林青青是过的多么好,回门的礼单是多么丰厚。
林莹莹本来不信,现下看到了林青青周身的打扮,嫉妒得不行。
珠钗环佩,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身上穿的则是江南新上供的蜀锦,更是衬托得她恍若仙女下凡,贵不可言。
林青青恭敬地行完礼,就打算离开。却被林莹莹拦住,她上下打量完毕后轻笑出声:“妹妹,现在是出息了,瞧瞧这周身的打扮,就是可惜衣服再好,都是外在,这内里的稻草肚肠,到底是不相配的。”
林青青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告诫自己人不与犬吠。示意身后的彩儿取出一方绣盒,送给林莹莹。
“姐姐,这是金宝阁新出的胭脂,赠予姐姐。妹妹我还有事,要先行告退,恳请姐姐体谅。”林青青曲膝行礼,再次打算告辞。
林莹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羞辱她的机会:“妹妹,急着去哪里呀?我猜猜,是不是赶着去见二婶,难怪那么着急了。”
她绕至林青青身侧,低声在她耳旁说道:“去晚了,怕是只能隔着墓碑看了。”
林青青顿时怒火中烧,手心都快要被指甲戳破了。她在犹豫,收拾这个二货简单,但是要瞒过林恒远那个老狐狸可没那么容易了。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林莹莹非常满意林青青感怒不敢言的模样,她伸手将林青青头上的那支点翠蝴蝶步摇拿了下来。
彩儿对这样的强盗行径目瞪口呆。
林莹莹却还自顾自地说道:“妹妹既然要送我东西,自然得是我喜欢的,这胭脂太俗气,配不上我,你这支钗,大方华贵,配我正好。想来你也不会吝啬吧?”
林青青还未曾回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轮椅和交谈的声音,竟是韦庄和林缘之,他们刚好到此赏花,撞见了这一幕。
林缘之使眼色,让林莹莹把钗还回去,莫要在韦庄面前失了颜面。
林莹莹一向霸道惯了,尤其对方还是林青青,自幼一直受她欺负的,这会儿怎么也不肯还回去。
韦庄坐在轮椅上,四竹在后面推着。他招手让林青青过来,林青青便顺从地走了过去,右手有意撇在身后,在韦庄左侧站定。
林缘之笑着打圆场:“世子,这是小女林莹莹,她和青青一向是玩闹惯了的,莹莹快把步摇还给青青。”
林莹莹看了眼手上精致华美的步摇,心中不舍,这可是点翠步摇呀。一支价值千金,而且有价无市的。
林缘之见林莹莹还再犹豫,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韦庄也不着急,拉住林青青的左手,让她弯下腰来。
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林青青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梳理好,柔声问道:“娘子,那支步摇可是娘亲前日赏你的那支?”
林青青点头应是,看了看林莹莹,又看了眼簪子,眉头蹙起,眼中满满的舍不得。
韦庄捏了捏林青青的手,才笑着看向林莹莹说道:“那怕是不能送给妻姐了,这支步摇是太后赏给我母亲的,感念她陪父亲在边关数年的辛苦。母亲心疼娘子,才把这个送给了她。”
语毕,韦庄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林缘之,眼中满是讥讽。
林缘之被看得无地自容,咬牙从林莹莹手中直接抢走,赔笑地递还给韦庄。
“哦,这有一事,还望妻姐记住,韦某不才,乃冠军侯府世子,青青也就是世子妃,按照礼法来说,遇上我们,你是要行跪拜大礼的。今日既然遇上了,为了妻姐好,这个礼还是要行的。”
林莹莹一听要给林青青行跪拜之礼,脸都绿了。
但是有林缘之在,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恶化,他硬压着林莹莹把礼行完。林青青从始至终都站在韦庄身后,不敢直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