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瑜市。
坐落在洛海边的一座海滨城市,既有历史悠久的古风气息,也有西方式的浪漫色彩。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街道上还没有车水马龙的盛况,青石板一尘不染,白墙黛瓦,户户门外青柳垂地,俨然一派江南烟雨的模样。
温山玉水滋养出了独属于这里的美人。如果今天你漫步在古镇长街,路边古色古香的茶阁里,年逾古稀的老人留在回忆里的美人,几乎都是统一的模板。
“缱舟美人?我老伴啊,那可是当年响当当的名角,十几米的戏台子上,那水袖一抛,云步三晃,开嗓一句,半条命都给你勾去!”
“美人嘛,还是我们缱舟的最漂亮!那挽花街上,一纸清荷伞,一身素白旗袍,细腰窄肩,袅袅娜娜,真像那画中仙嘞!”
……
说到珞瑜市的历史,有文帝一笔得芳心的风流韵事,也有驰骋疆场的豪情壮志。
缱舟,珞瑜市三千年前的名字,这两个字后面,藏着的是一段由时光见证的爱情。
明昭20年,文帝下江南,听闻东城多美人,饶有兴致地坐在路边欣赏美人如画,一眼落情与一女子,遂寻至天下明楼——彩凤楼,谁知这女子竟是楼中花魁,万人齐争。
这女子却非俗物,既不贪恋钱财珠玉,也不爱奇珍异玩,一时间竟半月未能有人近的了半寸身。
文帝折扇开合间,吟诗三百,终得入阁,提笔作画,一笔未停,一张美人图跃然纸上,遂抱得美人归。
沉沦此地三月有余,一日,文帝福如心至,在东城落下一块价值万金的牌匾,题字其上,曰:缱舟。意为闲来游乐,缱绻泛舟,暗含对此地温山软水的寓意。
半月过后,文帝野味食饱,翩然而去,只留那女子独守空闺,临走落下一块玉佩,紧握她的手,说:你等着我,我不做皇帝了,三年后一定娶你为妻!
这女子盼啊盼,等啊等,路过彩凤楼的人,都看见那高楼之上,一抹瘦弱坚定的身影。
不知何时,这身影落下一块阴影,守望的成了两个人,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姑娘。
这女子怀孕了,十月怀胎,忍痛在楼里自己生下了孩子,从此母女相依为命。渐渐的,她不再期盼,窗边再没有她。
自古帝王最无情。
她等到了他,但却是两个人,还有另一个她,那红嫁衣红的刺目,铺天盖地,满目红色,鲜红得令人作呕。
是了,这些是血。她在长夜里,砍倒最后一个敌人,长叹一口气,仰倒在血泊之中,雨水混合着她的眼泪,鲜血混合着泥土,她只想一死了之。
她嫁人了。但不是他。
那天也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牛马遍地,风里混着一种独特的,惊心动魄的自由味道。
她一袭红嫁衣,长长的外袍拖在身后,堆满了大殿。殿外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一望无际的红衣骑兵,十里红妆,样样不差,她跪坐在车上,红外袍长出十余米,一路招摇,横穿半个草原,风光无限地嫁进了草原,成了他们的大夫人。
这婚礼盛大无比,据说至今仍有无数人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那惊鸿一现的风姿,风华绝代,此后再无人能及半分半毫。这如仙美景落入无数少年人的梦中,她成了那个时代的象征,成了万千人的梦中客。
帐中红烛摇曳,他与她额头相触,灵魂交融,两块残缺不堪的碎片合二为一,心跳相连,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她懂他的野心,拥抱他的脆弱,他明白她的决然,包裹她的残缺。
三年后,起兵直逼中原,马蹄所踏之处,皆为疆土。她一身红衣,鲜衣怒马,驰骋疆场,马刀所过无生魄。她躺在战壕里舔舐伤口,站在阳光之下与他并肩作战。
她的刀越来越快,竟已经到了杀十人身上不溅半滴血的境界。
她又见到了文帝,那个人犹如被抽干了灵魂,竟有了强弩之末之意,瘫坐在龙椅上,见到她,竟吓得跌了下来,从台阶上一路滚到大殿中央,可笑至极。他涕泪满面,跪倒在地,央求她放过那个被叫做皇后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她又想起她的女儿,她晃着小手指,叫她娘亲,亲她的额头,咯咯地笑,可爱极了。
可是鲜血那么烫,烫的她想逃跑,她眼睁睁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被捅进一把剑,剑上还挂着她送的剑穗。可笑至极。
玉佩落地,一地残破。
鲜血喷涌而出,那股子腥味她早已习以为常,刀尖嗜血的日子锻炼了她的坚强,铸就她的一身傲骨。她一身血迹,从后宫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撞进他滚烫的胸膛。
……
所以,真要说起缱舟美人,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
柔软美丽的皮囊下包裹着坚强刚毅的灵魂。
他们有惊艳世俗绝代风华的美丽,这是温山玉水的馈赠。他们有骨子里的倔强倨傲,这是生来便有的本性。
无数人来来去去,无数人踏上这里的土地,他们带来一些,留下一些,变化一些,转化一些,带走一些,带到别处一些,像蚂蚁筑巢,一块一块犹如泥土。
一份白纸黑字盖着红章的文件,彻底改变了这里。
他们规划了一座庞然大物——海滨城市,留下了市中心的古镇,拆了许多海边小镇,缱舟改天换地。
一些缱舟人追随时代大流,一些人不愿改变停在原地,一些金发碧眼的人来到这里,留下一些他们的文化风俗,还有一些干脆在这里住下,成家立业,于是中心广场上,迎面走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各不相同,缱舟延续着它的生命。
缱舟于是成为了珞瑜市,一座文化兼容性极强的城市,无数人背着行囊来到这里,满怀雄心壮志,要实现儿时天马行空的梦想,无数人来了又走,走了却又再来。
到今天,珞瑜市已经飞速发展,再也看不出原貌,并形成了层次分明的阶级。
珞瑜市富豪榜,奚、墨、叶、蒋、沙、秦、阮、谭、元、傅。这十大家,几乎成了成功的代名词,当然,附带的还有败家、糜烂等,这些代名词仿佛标签,标示着他们不一般的地位和生活。
就算没穿过墨里的衣服,但大街上那么多光鲜亮丽的小姐姐,随便一抓,至少十个人里面八个人穿的都是墨里的高仿。品牌做的越大,仿品越多。
当然,如果你想看正品,东门宣武街,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一条废弃的高速公路连着用几辆破皮卡堵了的地方,就是年轻人的天堂。
街道旁边的铺面满是涂鸦,张狂且极富个性,颜料绚丽鲜艳,地面平整,玩双翘的、玩长板的、流浪歌手、无业青年……一抓一大把。在那些滑着长板,或悠然自得或唯美轻盈的身影里,总能看见最新款的墨里汉服,衣袂翩跹,影约可见柔软上细线暗绣的精致袍纹。
由此得见,住进这条街不太容易,你得是这些人的同类,有同样的话题。最重要的,是个性。这里的人,千奇百怪,不能用语言形容。他们聚在一起,释放在外面不能展露的本性,热烈的、极具张力的、不为人知的……
一个破酒吧里,破旧且逼仄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他们躺的躺,坐的坐,唱的唱,跳的跳,一年四季绝不关门,这里包容所有人,手机、钱包随意丢置,没有固定的调酒师,他们恣意而为,没人在乎钱财,没人在乎一切,他们只关心快乐和自由。
正如涂鸦墙上最显眼的一句话:This?is?the?home?of?all?clean?souls.(这里是所有干净的灵魂的归地)。
这段话存在于这个地方很长时间,甚至于最后他们被迫离开前往新家园时,这块带着这句话涂鸦的墙被他们放进兜里一并带走。
而这句话的作者——
二爷。
被他们永远地记在了心里。
然而这个称谓他们叫了八年,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名,直至她带来一个男人,他们才知道她的真名——
墨卿。
这个名字连同二爷一起,成了他们中大多数人的信仰。
在这个城市里,众人来去匆匆,或许在银幕上她只出现过几次,但不可否认的,在年轻人的世界里,她就是一颗恒星,是一个时代的代名词,从她以后,这里才真正成为了他们的天堂。
当然,这些都是过了好久好久之后的事了,现在,这里还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不少隐匿在城市里的恶鬼,怀着龌龊、恶心的心思徘徊,住在这里的人出门都要带刀,甚至还得有几下子,女孩子们更不用说,住在这种地方简直是种噩梦,其可怕程度甚至超过了半夜睡在公墓或者精神病院。
要说这是个三不管地带呢,它又不是,毕竟罩着这里的,是市局局长的小儿子。
但它又随处发生着抢劫、性qing、杀人等流血事件,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城市的异类,一度不被人们所接纳。
所以,才有了我们的这个故事。
一个废话贼多的作者,emmmmmmm,还有一本奇奇怪怪的书,希望你能喜欢。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