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秦晏扭头看向庄羽翼,庄羽翼也吃了一惊。莫非……夏耿介还有那意思?那他所图还真不小!
如此看来,虽然他只求皇太后保他女儿,可和保他全家又有什么不同?
再加上夏耿介以为她女儿很聪明,入了宫若是得了哪位的垂青,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晏和庄羽翼同时想到这一点,一个眼神,便都明白。夏耿介当场肯定这个意思。
但挟恩求报可是天家大忌!
因为在天家看来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问题夏雪不是嫁到宣恩公府去了嘛,对呀……夏雪现在是宣恩公郡夫人,这里三人何必将气氛搞得这么僵呢?
庄羽翼呵呵笑道。“不会的,夏卿家性子比墨线还直,估计是当心女儿盛名在外终为所累故而求母后照拂罢了。如今她一个人在宣恩公府,无依无靠,又被打伤三个月未愈,日子恐怕不好熬。那裴妗荣也是个难缠的主,如今久留宣恩公府,那孩子一个人可未必能对付的了。要不臣妾去宣恩公府走一遭,看能不能让那孩子喘口气儿?”
庄羽翼的性子直、心思灵活,这话说的皇太后很爱听。
皇太后便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是哀家老了……人老了疑心就重,有时候难免或左或右了。夏卿家人不错,他儿子性子内敛、为人平和,又不失聪慧,寻常过日子不用多操心。至于这个女儿……宣恩公府肯定比这里要好一些。但那孩子夹在中间,也着实不易……”
夏耿介说白了还是皇太后的人,又在立储一事上付出性命,皇太后放心不下。
秦晏也放心不下,但还是安慰道。“皇祖母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有您福佑,她不会有事的。至于婶娘说的事儿,让孙儿去办吧。孙儿正要寻他事儿呢。已经有消息回来。程建业冒领军功,残杀百姓。还想拿这当跳板,当我天朝没人了吗?”
这话题转的就大了,庄羽翼有些跟不上,但皇太后却听得懂。
秦晏满腔怒火、气息冷冽,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宣明宫将秦昇揪出来砍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拍了拍秦晏的手,抓着他手慢悠悠的道。“我秦家有人,不用担心。是你自己安排人将新州的粮草弄到渑州去。不要贸然动手,免得为这点事露出马脚、不值得。不就是个小丫头嘛,哪里用这么费劲儿。”
说到事儿,秦晏忙摇头,安慰皇太后道。“皇祖母放心,孙儿已经是大人了,又是您亲手调教出来的,行事哪能那么莽撞。粮草是我做的手脚,但户部账上充裕,实物上却要拆东墙补西墙。若是真有大战,岂不是要粮草不继延误战机乃至酿成大祸?这事儿只要让人去御史台透个气儿就足够了,哪里会将我陷进去。如今他们越来越大胆了,是时候开始做这事儿了……养虎为患,是皇祖母您教孙儿的。总不能等他们将国库都搬空了再后悔。所以,这就算是敲山震虎吧。”
这又牵涉到另一件大事,和人物——郑亲王。
而因粮草而惊动户部、户部尚书因此动起来因此让户部尚书的儿媳妇儿赶紧回家……
这条线拉的够长,帮夏雪只是附带的。她还没那么重要、能让这里的三位专门为她做什么。
皇太后琢磨了一下,脸色严肃了一些,但还是点了头,吩咐道。“祖母年纪大了,能帮你的时间不多,不要让列祖列宗失望……”
秦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又给庄羽翼行了个礼、托她陪陪皇太后,便大踏步离开怀玉宫。
行动虽然利落,但秦晏心里还惦记着那股古怪的气。他凤眸微眯、有点说不清楚的懊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支使或者牵绊着他,就像脚上绊着一根线……
秦晏在宫门口停了一下,毫无缘故的重重一跺脚,然后迈着大步走开,仿佛要将那根线拽断……
玉涵殿内,庄羽翼坐到了脚踏上,给皇太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捶着腿,一边说道。“母后,那提前准备贺礼的事儿还没消息,臣妾还是去宣恩公府走一遭,看能不能和那孩子接上头。母后既然要考验打磨她,就看她能不能帮着将这事儿办妥。她在内,行事总是要比我们方便一些。而且臣妾去了,多少也让她好过一些。一个女孩子,被打的半死,断了两腿……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臣妾年轻的时候,也是母后扶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现在扶她一把,也是让她走的稳当点……”
皇太后眯着眼睛,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庄羽翼早就习惯了这种状况。皇太后胸中有天下、脑子里还要考虑朝廷大事,所以皇太后静心思考的时候她从不来开口,只体贴孝顺的给皇太后捶着腿。
墙角的沙漏无声流动,一切,就像冬日暖阳下晒太阳的婆媳二人,静谧、美好。
过了许久,皇太后缓缓的半睁开眼睛,幽幽的说道。“你看着办吧,能不能办成的不要紧。她们天天都盼着哀家早死,哪里就这么灵验。只要盯紧了裴家,不会出什么事的。”
庄羽翼呵呵笑道。“母后福寿安康,当然不是那些邪魔外道能侵害的。不过有备无患,也当给那孩子练练手好了。”
皇太后嗯了一声,伸手要了盏茶吃了,发了会儿神,叹道。“羽翼,你说……晏儿将来会不会怪哀家?”
这话就更没头没脑了,庄羽翼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口气低沉了一些,却依旧摇头笑道。“母后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他好。只要和昇儿比比,但凡有脑子的就知道,母后您这些年来费了多大的心血。更何况昇儿幼时,遇到那么多危险……晏儿是个明理的,他会一直孝顺您,只对您一个人言听计从、一辈子都是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