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雪没有立刻跳起来,而是一脸茫然受教的样子,甚至有几分探究。我到底哪里不对了呢?
皇后就指点她。“母后怜你,将你接来治病,但你不能就赖在这里,让母后病了还得惦记着你,这像什么事儿?申卿待你如女儿一样,如今卧病在床。你就算身体还没痊愈,可也不说回去看看她,又算什么回事儿?侍妾简氏给裴家生了长女,你这个嫡母也不闻不问,日后难道又要说侍妾如何对不起你?你也不问问自己都做了什么!”
诶……
诶诶……
诶诶诶……
这个指责,这是很对的,夏雪不能反驳。
夏雪惶恐了,又鞠躬趴在腿上,动脑子,想辙……皇后今儿没有拿刀子来砍她,而是拿绳子来勒她脖子,这还蛮有意思的,果然不笨啊。“赖在这里”,这还是个蛮新鲜的说法……
夏雪琢磨了一下,诚惶诚恐的应道。“真的吗?臣妾婆母病了吗?得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哎呀简姨娘生了,婆母又病了,那,那……那敝府如今岂不是乱成一团糟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彩珠她没当过家……”
越说越严重越情真意切越忧心忡忡越自责……夏雪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急的满头大汗,急的衣服都是汗,身子就开始颤抖,牙齿打颤,冷汗不停往出冒……
怀谖匆忙朝皇后行了个礼,上前按住夏雪,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贵府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了,照顾好自己要紧。小倩,去端药来……皇后恕罪,盖御医说夏郡夫人有心悸的毛病,尤其腿痛起来的时候,会犯的很厉害……”
夏雪挨了裴家荣几个心窝脚,又被裴家荣打怕了,这“心悸”的毛病就这么落下了。小倩小靖忙去端药的打水的拿毛巾给夏雪擦汗的……虽然有条不紊,可还是稍显有点乱,反正将皇后晾了一边。夏雪一会儿嘴唇都有点发紫,头发都湿了,大家愈发紧张,更乱……
皇后在一旁看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啥不对劲来,看来应该是真的……
皇后看了看怀兆和怀谖,不过这里只有这两个内官,她也看不出皇太后对夏雪如何特别的好。屋里的陈设更是简单低调,比待客还少一些东西。她努力看努力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夏雪闹腾了一阵子,吃了药,才稍稍好一些。
浓浓的药味,皇后嗅了嗅,揉了揉鼻子,说道。“平常总这么犯吗?”
这次怀谖应道。“也不常犯,变天、激动、腿疼,就容易犯。寻常还好……”
皇后的话是有坑的,怀谖的话说的软硬适中,两人打了个平手。
皇后换了话头,说。“盖御医给你治了四五个月,难道没什么好一些的方子?”
这次还是怀谖应话。“盖御医说,当日夏郡夫人伤的极重、死里逃生,且是伤上加伤,她的身体又极弱,猛药好药都不敢用,刚开始只能慢慢调理。如今夏郡夫人好些了,才能用重一些的药。”
这个坑又被怀谖跳过去了,皇后是想说盖御医没用接下来一句可能会给夏雪换医生呢。怀谖不仅轻轻巧巧的跳了过去,还将裴家和裴家荣暗骂了一下。
皇后缓了缓神,问夏雪。“腿拆夹板了吗?啥时候能好?”
夏雪应道。“拆了,腿整个都变形了,咬着牙能站起来。若想正常走路还得半年的样子。”
这个坑又跳过去了,夏雪不能说我不能动弹、万一皇后将她弄去盯着怎么办?也不能说我能动弹、决不能说她好了。就得这么夹中间,才不容易让皇后抓到由头整她。
软绳子对橡皮泥,皇后和夏雪对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不软不硬的博弈着,谁都没明显输赢。
平手,和局,有时候是最好的结果。
皇后有些受不了了,她很想发飙,因为她也觉得夏雪不容小觑了、某些事情很可能与她有关。可她又抓不到夏雪小辫子,胡乱发飙是不行的,这里毕竟皇太后的地界,她毕竟是皇后。
最后皇后只好说道。“你收拾一下吧,过两****让人来接你去宣明宫。”
这是最后通牒了,这个时候可一点不能含糊,这是关键时刻。
夏雪很恭敬的应道。“臣妾遵旨。不过臣妾在这里打搅皇太后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要先和皇太后道声谢?虽然臣妾没什么东西孝敬皇太后,可臣妾一点心意,总得尽到。否则岂不是显得很失礼?”
皇后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你赶紧给我滚出怀玉宫好让我将你随便搓扁揉圆,毕竟夏雪的要求很合情合理,否则就是“失礼”,她可不能公然让夏雪失礼。
这也是一个平局,皇后执黑先行、再下一子儿。“你有这心意,母后也不算白疼你一场。不过……”
她要试探夏雪。夏雪面色平静,眼里有着期待。不过什么,您请指教,我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皇后没试探出来,夏雪一点异样都没有,她最后一个子儿只好落下去。“你也别忘了尽快回去看看申卿和你的长女。”
皇后没给她timetable,也没给她deadline,夏雪的预期没有打破,那她就很恭敬爽快的应道。“臣妾遵旨。等盖御医来给臣妾复诊、给臣妾开了药,臣妾拿着药就回去。”
夏雪的潜台词是我还是病人,我都听你的了,你还有什么话就快说有什么屁就快放我听着。
皇后深深的看着夏雪,想想,这事儿到这一步,可以了。一下子再说下去,说多了就不合适了。更何况夏家的人不比寻常人,逼急了再给你来个触柱而亡,那她名声可要大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