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女子并未抗议,只等坐着的女人发泄了一通,她才恭敬中带着一点不卑不亢的声气儿应道。“奶奶怎么看奴婢不要紧,您待奴婢如姐妹,奴婢也要像待自家姐妹一样为奶奶多想一层,还请奶奶认真听奴婢一言……你们都下去,这里有我服侍就行了!”
不远不近的又是一阵悉悉索索踢踢踏踏,香飘带舞离去。
夏雪脑子有些晕眩,但基本上还是听明白了,只怕这个叫蝃蝀的丫头不简单。
坐着的女子哼了一声,听了听外面的嘈杂声。一扫刚才的娇柔妖媚,声音有些冷硬。“记得我的好就行,若是敢动什么歪心思,你知道下场!”
蝃蝀恭敬的应了一声,跪着上前给那女人捏腿,一边说道。“奶奶对奴婢好,奴婢一辈子都记得。就算忘了老子娘姓啥也不会忘记奶奶的大恩大德,所以才敢不顾奶奶心情不顾死活劝奶奶一句。还请奶奶多思量一二。”
“陆皇太妃和太夫人那里先不说,只说您自己。齐朝律令。妾不得为妻。不论您用什么法子治死郡夫人,公爷如今还年轻,保不准一半年就会再娶。”
“到时候不论娶个什么样的郡夫人回来,想必没有比夏郡夫人更失势的,你就很难将她治住。那样,你又得到什么?男人都喜新厌旧多吃多占。”
“公爷和那几个妾婢眉来眼去奶奶又不是没看见。彩珠连日侍寝、没准过不了多久也能怀孕,她的威胁可不小于这位,奶奶又何必再招来一个新夫人添麻烦?”
“齐朝律令。宠妾灭妻一旦证实,官、爵皆连降****、坐牢三个月到三年,所宠之妾死罪。”
“虽然这院子里都是奶奶的人,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万一泄露了,给公爷和奶奶您招惹麻烦,到时候可不是小事儿。虽然老明义伯已死,但他生前乃天子近臣、很得皇太后宠信,此事闹大了,难免没人替她出头。”
“公爷前几日还说,监察御史韩清辅成天和他过不去。奶奶不可不慎。奶奶这样的人品,做了妾室虽然委屈,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从好处想。朝堂上尚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奶奶如今已经将她降服了,日后宣恩公府除了太夫人,那还不是您的天下?”
“就算彩珠再得宠,有了您和郡夫人联手,哪里还有她的位置?所以说,奶奶大人大量,且饶她一命,日后搓扁揉圆还不是都在您手里捏着?世事难有十全十美,奶奶您生下长子,又深得公爷宠爱,又有程将军在外扶持,地位稳固,您不比她好上十倍百倍啊,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蝃蝀的声音越来越低,坐着的女人态度越来越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谋的气息,绽放着窃笑的芳香,搞得夏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侥幸留下一命,但夏雪能肯定。坐着的娇娇好对付,跪着的蝃蝀很难缠。
坐着的女人貌似想通了,娇声吩咐道。“好,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我没白疼你。不但要留她一命,还要给她请个大夫,让她知道,死活都要听我的!至于彩珠么……一会儿我就和公爷说,从今晚开始就你侍寝,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服侍。有没有这个造化,就看你自己的了……”
蝃蝀忙磕了个头,满怀感激的应道。“奴婢多谢奶奶的抬举!奴婢是奶奶的奴婢,奴婢一切都是奶奶的……”
一间摆设简朴的屋子里,一灯如豆,晕黄的灯光模糊了现实和梦境……
浑身筋骨寸断般的疼痛,夏雪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据刚才得到的零碎片段信息,她在琢磨。难道这是个突发任务?这一切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爷爷奶奶奴婢夫人!
不过不论是什么状况,她都有必要先活下来、适应一切,然后尽快摸清情况,然后做出反应——最后完成任务!
一切就这么简单,这是特务的职业素养。
大夫已经走了,一个中年女人正拿着手巾给夏雪清洗伤口,伤口再次痛得愈发难熬,伴随着女人的低泣声,让夏雪连昏过去都困难。
脑子异常的清醒了一些,夏雪侧耳听了听,感觉外头没有人了,才睁开豹子一般明锐的眼,快速的扫了一圈,低声说道。“你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我有话和你说。”
“啊!”
“啪嗒!”
手巾落在水盆里,中年女人惊呼一声,紧接着大哭起来。“姑娘,姑娘醒了?我可怜的姑娘,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都怪妈妈无能,不能保护你……”
夏雪身子不能动,努力扭了扭头,还是没看到这女人的样子,只能冷酷的道。“我还没死,你嚎的什么丧?难道盼着我被人打死?”
妈妈一听,泪如雨下,努力忍着哭哽咽道。“姑娘不会死的,不会的,妈妈我没用,呜呜……姑娘你好可怜,呜呜……程秀娇那贱妾……”
又来了!
夏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冷冷的声音带着一点杀气。“你想我活还是死?想我死就继续哭。想我活就照我说的做、出去看看有人没,我有话说!”
为嘛女人都这么罗嗦?都不分眼下啥情况先哭一通再说,麻烦!
妈妈打了个寒噤,好冷!姑娘,她奶大的姑娘,怎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恐怖?
不过夏家出来的人,还算比较胆大挺得住。
妈妈只愣了一下,为了证明她希望姑娘活着,还真就鬼差神使的出去看了一下。
“蒋妈妈,郡夫人醒了吗?”
门一开,外面就有个妇人的声音很不当回事的问,看样子夏雪的死活很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