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蝃蝀说着话又大方的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蒋妈妈,说完扭头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
小丫头便开了门,外头有粗使婆子抬了几篓炭进来。另外还拿了个暖桶来,是保温用的。
蒋妈妈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给简蝃蝀磕头了。
简蝃蝀志满意得,嘴里还客气着,眼角却瞟向夏雪。
夏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丫头还想让她也谢两句?嚇!不知天高地厚!
不说别的,就往这里送东西,这意思她以后就指定住这里了?
这里可是下人的房间,墙薄顶低没有阁楼没有地坑啥没有,哪里比得上她结婚的新房好?
难道要为了在牢里得了半斤猪头肉对人感恩戴德?那由蒋妈妈出面已经够了!
夏雪也不生气,只是心里想得明白,嘴角微微翘了翘,好像有些高兴又倔强的拉不下面子……
简蝃蝀却看的心满意足,在这里挣够了面子,嘴里还客气着,过了好一阵才快快离开这个冷得要命的地方。
蒋妈妈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站在门边喜滋滋的道。“简蝃蝀真是个好姑娘,这下我们不用愁吃不饱了。只要她的位置再稳一点……”
“嗤……”
夏雪毫不吝啬的嗤笑一声,视线投在蒋妈妈手里两个荷包上,淡淡的冷笑道,“我是郡夫人,该量体裁衣。她是大丫头,披金戴玉、穿绸着锦。你还感恩戴德……不过还知道来我跟前炫耀,顺便给我点好处,倒值得我看重她两分、暂时合作一二……”
夏雪再将她们住的地方指了指,蒋妈妈就明白了。合着简蝃蝀来一面给夏雪示好、一面还往程秀娇头上抹黑,就她一个是好人!蒋妈妈摇了摇头,将两个荷包打开,里面是四块黄金,也就是铜块,大概有个一斤的样子。
“按说大家都有份例、厨房就该给我们好吃好喝的。不过有了这个,也能顶一阵子。求人啊、打赏啊、要东要西啊,哪里不都要花钱的……”
蒋妈妈一边唠叨,一边将黄金收好,藏在枕头底下,心情终归不大好。
蒋妈妈情绪低落了一会儿,很快又被夏雪感染,将这些人抛到了脑后,开始教夏雪针线。
夏雪虽然心灵手巧、以前也给自己钉过扣子缝过裤裆,但真要将一件衣服缝起来,她还真不会。
蒋妈妈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妈妈,一边拿了旧布来缝着,一边给夏雪解释。做衣服先要看布料,从剪裁开始每一步都很重要。
布料大致上分绫、罗、绸、缎、纱、绢、绡、纺、绨、绉、葛、呢、绒、锦、绣等十五种。
像绸缎,很滑,尤其新的时候,拿都拿不住,一裁就溜,连老师傅都会走刀。
像绡绢之类的,太细,不照着织纹裁,很可能会散掉一片,回头跟流苏似的。
麻布葛布太硬,寻常的刀一下吃不透,寻常的针也吃不透、只能换大针。寻常人家缝纫师父跟粗使婆子似的,一身力气。
棉布软,顺着布理剪个口子一撕就开,反而比剪得还整齐。当然裁细处就不能撕了。
不同的布缝的时候也不同。
绸缎太滑,必须摊的平平的,或者用架子夹起来,要不缝出来不是斜了就是皱了。
齐锦最好,缝的时候还要两个徒弟两边拽着,切不可错了一丝一毫……
夏雪听得犯晕乎,聪明的脑袋瓜似乎也能听明白一些,不过……她还是打断蒋妈妈话头问道。“妈妈先告诉我,你说这么多想表明个啥意思?”
蒋妈妈温柔的笑起来,感觉夏雪这才是她以前不懂女红时的样子。
因此蒋妈妈有些小得意起来,眉眼却都是慈祥笑意,似乎想起了以前在夏家摆弄那十五种布料的幸福生活。
有些料子太好,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现在到了她们手上的,也都是些中等偏上的料子。
蒋妈妈给夏雪倒了杯温水,耐心的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学就会,但你现在用旧布练手,回头换了不同的料子,未必就能做好。我刚想到一个法子,等我将这一边缝完给你,我再去问人弄些不同的碎布头来给你练手。难得你肯做女红了,就一口气儿将它学好,至少将来不用求人。”
每个妈妈都是善良的,蒋妈妈就特希望女儿能有基本的技能,有时候比会读书吟诗强。
夏雪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蒋妈妈也不笨,她很受教也受用。
就像做不同的饭有不同的讲究、煎炸烹炒蒸烤焖炖各不相同,女红哪里有那么简单哟。
外行以为单绣个花就如何如何,实际上在绣花前也有不少讲究。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女红亦如此。
夏雪再一次点头、同意蒋妈妈的说法。
蒋妈妈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以为女儿终于吃一堑长一智、快速长大了。
夏雪也不多计较,等蒋妈妈缝好一边交给她,她接过来便自个儿琢磨着。
虽说各行自有各行的技术和窍门,但夏雪的模仿本领无疑是格外恐怖的。
她将蒋妈妈穿针引线看的清楚,现在再对每一针的距离和力度进行揣摩,很快便胸有丘壑。
要做个专家、学艺精湛固然很难,但照葫芦画瓢装模作样,就像临摹字帖,却也难不倒她。
夏雪身体的伤堪堪初愈,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死不了了。但还根本不能乱动,稍微一动就疼。
可现在生活并没有给她第二选择,夏雪必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