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到,便是狩猎时节的到来。
皇家派御林军圈地进行排查和清理,确保周遭的安全后扎营驻地。营地分为两处,一处是给文武百官与家眷使用,离猎场有五六里路,另一处是皇家人御用,配有马场,离猎场较近。
每年的皇家狩猎,狩猎只是名头,军阵演练中的夺棋环节才是重点,皇帝将此视为检阅大将领导能力和士兵作战能力的最佳体现。届时,云国各个武将派系都会派翘楚参与,一决高下。
刀枪无眼,生死一念间。演练不虚于真实战场容不得儿戏,历来规矩更是允许此期间有死亡的存在。尽管如此,仍不乏前仆后继的参与者,并以能参加演练为荣。
演练的胜利不单单是个人的成败,也是其背后派系的竞争。夺棋胜利固然最好,但若上位势力太弱,反而百无一用。而夺旗失败也不一定就输了,只要演练时的表现足够优秀,并四肢健全的存活下来,依旧可以在派系势力的推荐下进入朝廷任职。
参加夺棋需要一定身份和能力的认可,如果两者皆无就需要有武将推荐作为担保才能参与。所以即使输了,但凡你以此经历出去“吹个牛”,都不会少了信奉者。
夺旗更像一块跳板。赢了就有被赏识的机遇,从而进入朝堂,人生道路都会因此大不相同。
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总是易动摇的。
当然,事有两面,人也有不同。荣家三代忠良,荣家军更是云国武将的最强派系,声名远播,让周边对云国有所企图的势力痛恨又忌惮。荣峰常年在外征战,一心只系国土安危,对此等虚名并不在意,夺棋只派了一名军中小将出战。
荣直得知后怒不可遏,他们从边疆回到都城,本有的优势清零归档。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为何要有失脸面的派个小将?如果输了此不是让人笑话,认为堂堂荣家军没人了!
为此,荣直甚至不顾父子情义与荣峰起了争执,非要自己参加夺旗。
“大哥,除非君命难违。不然我们作为派系大家,不应以大欺小。”荣毅本不想出声,认为荣直闹一下就过去了,不想对方竟开始不依不饶起来。见他对父亲这般失礼,荣毅也不像平日那样忍耐对方的嚣张,上前劝阻道。
荣家一直镇守边疆,实战是他们强项,而留在城里的将领自然无法与之相比。但不参加演练会让人觉得荣家目中无人,所以荣峰折中选了名少年小将参加。一来此将在军中实力颇强,演练名次不会太差。二来他在都城没有名气,若侥幸赢了,别人也只当他是运气好,不会过多纠缠,又有荣家军的势力给其打底,不怕有人来进行报复。三来,如少年在宫里能够谋取一官半职,即使职位不高,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帮一把荣臻。
“臭小子少来做好人!你和荣臻一样都是见风使舵的坏玩意!”荣直一把推开荣毅,冲到荣峰面前,见荣峰满目苍凉,失望尽显眼底,却连对自己的指责都已不愿说起。
荣直满脸讥笑地来回指着俩人:“你们整天怕这怕那,参加个演练还和娘们一样考虑那么多阴谋论,说出去简直笑死人。”
荣峰一掌拍碎了桌子,眼神如炬地瞪着越说越过分的荣直,沙哑的声音厌倦地问道,又像是明知故问地试探:“一个虚名对你而来如此重要?”
“父亲问得不是废话吗?若这个“虚名”不重要,为何年年如此多的人抢夺?”荣直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他看着荣峰,怒火中满是不解,不解中徒生怨恨:“父亲老了不求功名,但也请您为我想想!我是荣家长子,荣家以后的兴衰得靠我!你们不帮我就算了,为何还不让我自己努力?”
荣峰坚毅的脸庞微不可及的摇头,不再看着无能狂躁的荣直。他踱步走向窗边,看向夜色中院内的参天大树:“你要参加就去吧,输了就老老实实接受现实,吸取教训,断不可给人脸色,更不能为此报复。”
荣直并未听出荣峰话中意思,只当对方是平常告诫。他见目的达成,心中得意,不禁又大言不惭:“打这些战场都没上过的将士,父亲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荣毅心中叹气。荣直好高骛远,有勇无谋,打仗他可以只负责杀敌,但夺棋讲究将士间的配合,是团队作战,不是个人能力可以决定左右的。荣直怀着这样的心态必然会输,荣毅从父亲的话里也知道父亲也看出了结果,但他们该说的都说了,无心再与荣直争执。
荣峰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荣直见状也不在意,他心中自有打算。只要夺旗第一,还怕不能证明他的实力?即使最坏的结果是与父亲决裂脱离家族,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优秀表现在宫里寻找靠山。
想到此处,荣直很是得意。
荣毅心中无奈又郁闷,大哥硬生生插上的一脚,不但打乱了演练中荣家与其他武派间的平衡,还会因为自家人的胜败无端造成荣家军的矛盾。
思来想去,荣毅还是不放心。以荣直的性格,要是与少将交手发现自己技不如人,定会出阴招求胜。这种手足相残不光会成为荣家军的污点,也不可避免会让有心人想起先帝与贤王之间的杀戳。此等宫中大忌,指不定会给荣家带来什么不必要的灾难。
荣毅立即找到小将,与他说夺棋时避开点荣直。见小将手上正拿着一封信件和包裹在看,闻荣毅所言,疑惑又吃惊的问道:“二将领也…”
“也?”荣毅疑惑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信及包裹后,顿时明了:“看来此事不是我一人多虑。演练那天你要小心,我哥这人一根筋,讲不了道理。”
小将点头,并不多言。他知道在演练结束前,他只需履行职责,完成分内之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