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可怀定定地看着熟睡的牧清兰,眼神从意外转为惊喜,从惊喜转为怜惜。
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停在她的脸颊边,片刻后,又缩回被子里。
牧清兰忽然惊醒,一把抓住被子,唤着:“可怀可怀。”
戎可怀微笑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做噩梦了?”
“你醒啦,”牧清兰笑道,摸摸他的额头,又试试他的脉。
戎可怀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的面庞。
牧清兰道:“这些是泠裳夫人交给我的,让我时时看你状况如何。对了,我得去告诉泠裳夫人你醒了。”
戎可怀抓住她的手。牧清兰羞红了脸,坐回榻边。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如火的温暖,从他的掌心传到她的心里。她的心,鼓动,荡漾。
他坐起身来,将她拉入怀中,声音略带沙哑,道:“让你担心了。”
牧清兰想起那场大战,那徘徊生死的时刻,顿时流下泪来。他抱着她,任她哭个痛快。
忽然,门外传来泠裳夫人的声音:“你去给威怒军的那几个军士换药。你告诉他们,要是谁再敢偷偷喝酒,就将谁丢下山崖。”
牧清兰吓得周身一哆嗦,“腾”地站起身,背过身去,用两只袖子胡乱抹泪。
戎可怀忙扯扯衣衫被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泠裳夫人推门进来:“不出所料,今早醒了。感觉如何?”
戎可怀认真回答泠裳夫人的问话,不时瞥瞥牧清兰。牧清兰抹干眼泪,乖巧地站在旁边,根本不敢抬头。
泠裳夫人道:“你的功力受损颇大,要静养两三月。我得想些法子,助你快速恢复功力。”
“母亲,战场情况如何?”
“妖魔大军受了重创,仍是不肯放弃云岚风防线。众仙皆言,妖魔已是强弩之末。”
戎可怀摇摇头,道:“妖魔大军不会轻易放弃。此后,他们不知还会做出怎样举动。除非……”
牧清兰抬头道:“不如,我先设法办成那事,许是可彻底阻止打乱妖魔大军的计划。”
他应当知道,她指的是去往无风旷野,寻找九朦遗留,意图打击盛家,揭露盛家与妖魔大军之间的勾当。
戎可怀道:“也好。不过,要尽快。妖魔怕是不会安静太久。”
牧清兰点头。
戎可怀向泠裳夫人道:“娘亲应是知晓无风旷野。”
泠裳夫人挑挑眉:“你们就这么向我泄露军情?”
戎可怀道:“母亲向来不偏不倚,还曾参与十万年前的妖魔大战。我们能问的人,着实不多。”
泠裳夫人道:“无风旷野,又称埋骨旷野,传说阴气浓重。十万年前,别界仙人与妖魔在那里发生一场异常惨烈的大战,不计其数的仙人和妖魔横死,经年累月地积攒妖邪之气。所以,去过那里的仙人,无不身染阴气而重伤。”
牧清兰脸色一变。柏揽夕和水之客已经去过无风旷野,不知情况如何。
泠裳夫人安顿好戎可怀,向牧清兰道:“你随我来。”
到得药房中,泠裳夫人给牧清兰几个小药瓶:“服下此药,可免受妖邪之气的侵袭。这丹药,则可以医治身染妖气。还有,无风旷野有几处妖邪之气尤为浓重的地方,你要多加留意。”
牧清兰将泠裳夫人说出的地方和具体情况,仔细在忆境中记下。
十万年前,泠裳夫人是军中医官,应该不会冲在前线,为何会如此熟悉名战场无风旷野的情况?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出言询问,害怕泠裳夫人生气不再叙述,更怕没了手中难得的丹药。
牧清兰谢过泠裳夫人。
泠裳夫人道:“我听说你同元千山的仇怨。此人心胸狭隘又志向颇高,工于心计又从不虚伪。你定是想要报仇。我劝你,谨慎对待,莫要操之过急,反而伤了自己。”
牧清兰不知为何她会提起此事,还会叮嘱一番,只愣愣看着她。
“你去无风旷野,莫要骑那显眼的天马。我有一只不常用的风筝,给你当坐骑罢。用完要还回来的。”
牧清兰再次谢过,又拜托泠裳夫人好好照看戎可怀,就要去取那风筝出发。
泠裳夫人问道:“不同可怀告个别吗?”
牧清兰略略脸红,道:“我怕……舍不得走。”说完,她转身离开。
牧清兰犹豫许久,还是先往云岚风前线看看。她骑上自己的天马,收好泠裳夫人赠与的风筝,前往云岚风。
云岚风经过数次大战,云气弥漫愈加浓厚,与初次看到无甚差分。物是人非,大约就是这般。
牧清兰回到威怒军中,说明戎可怀的情况,询问防事军情。几位副将如实以告,还提到:“上次大战后,华正宫的千山掌事对威怒军和凌毅军客气多了,也不再执着劝说军士抽取忆境。”
“大捷在前,若是执意抽取忆境,怕是有窥探军情的嫌疑。他可担不起这等罪责。”牧清兰暗自高兴,想起泠裳夫人的话,又不敢完全放心。
“对了,荣公子刚刚来到军中,正在察看前线。”
几位副将引牧清兰去见荣晏远。
荣晏远问过戎可怀的伤势后,压低声音道:“你升至太仙仙阶之事,父亲和我决定暂时压下。云岚风大战,别界仙人知道的是,两军军士利用云岚风和金刚大山的仙力,没想到竟可冲荡出紫檀色的剑光流溢。目睹你紫檀剑光的军士,我已经都叮嘱过。若敢泄密,他们没有好下场。你不会责怪我们罢。”
“怎会怎会。我还在担心此事该如何处理。别界传说功力仙阶有七级,如今仙人达到的最高仙阶也不过是功力流溢呈湖蓝的玄仙仙阶,从未有仙人升至功力流溢紫檀色的太仙仙阶。我本身不知为何会发生,更无法解释。若众仙知晓此事,我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荣晏远道:“你明白就好。”
“我打算回崇兰小院,商议前往无风旷野之事。若有新的消息,我会托娘亲告与荣公子。”牧清兰说完,同他行礼,就要离去。
荣晏远微微沉吟,叫住她,道:“我正有事请教牧将军,不如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