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领了戎可怀的命令。
无尽海监牢半空,牧清兰抓紧缰绳的手,已然勒出血。她该料到,无尽海的威力会惊动妖魔大军。她不该,这般鲁莽,害了戎可怀。
柏揽夕叹道:“无由岸防线,怕是防不住了。我们尽快走,找个地方藏身。”
不行,她不能连累戎可怀,不能连累凌毅军,更不能将别界置于危境。
“去崇兰小院。禁足之地,别人不敢轻易闯进去。娘亲自会照顾你们。”牧清兰看向柏揽夕,“师姐,师父留给我们的东西,线索在《丰雪》中。我只能解出,线索指向关庭大山。余下的,靠你们。”
柏揽夕正要拉住牧清兰,就为她陡然放出的湖蓝剑光吓退:“师妹你?”
牧清兰再放出一道剑光,将师兄师姐抛出百丈。
她乘着雁鸟,停在监牢上方,左手落花笛,右手终古剑,顺着漩涡的方向飞行。落花笛逸出纯白光芒,将海水吸将过来。终古剑洒落湖蓝色光芒,同海水相融,循着旋转缠绕,飞向半空。
一招“抚长剑兮”,终古剑将海水抛将出去。海浪如腾空之龙,咆哮着冲向妖魔大军。水龙从天而降,顿时冲散妖魔的阵列。凌毅军趁此机会,重整旗鼓,组织进攻。
牧清兰见此举奏效,愈加用力地卷起海浪,相助凌毅军。不久,她感到头昏脑涨,手上的动作也迟缓起来。
糟了。无尽海仙力深不可知,她贸然行事,怕是承受不住万千仙力啊。
海浪旋转成水柱,已然不受她的控制,还将她裹挟其中,飞落海面,继续与妖魔为战。
牧清兰彻底晕了过去,如同轻飘落叶,融入海浪,不知向何处。
此时,无由岸防线上,凌毅军三面挡住妖魔和幽魄的进攻,借着天降水龙,渐渐占了上风。
妖魔大军尽力收拾混乱的阵列,几次三番为水龙的怒吼冲得四散零落。凌毅军见状,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令妖魔和幽魄无处可逃。
水龙的攻势,渐渐迟滞起来。水柱眼见矮将下来,漩涡越转越慢。海浪如玩得兴尽的孩子,想着要回家。
见海浪有平息的端倪,戎可怀遣出一队人马,包抄妖魔大军,断了他们的退路,利用水龙最后的威力,阻隔妖魔援军。
海岸边,血色荡漾,仿佛天上晚霞落在水中。凌毅军士气正盛,追击穷寇。妖魔大军伤亡惨重,急于撤退。
无尽海海浪波动,波及妖魔老巢,令援军前后受苦,难以及时相援。被围的妖魔之军,只有极少数逃了出去。
水龙轰然倒塌海面,亦席卷不少妖魔幽魄。漩涡越转越慢,终于停了下来。发怒的无尽海,渐渐平息下来。
击退了妖魔进攻,凌毅军并未急于庆功,而是着手修复受损严重的防线。
戎可怀正在指挥修复防线,青松带着一华正弟子过来,说是有紧急军报。说完,青松继续忙于重铸防线。
“何事?”戎可怀语调稍显急促,仍是稳重。
那华正弟子抬起头来,压低声音道:“师妹下落不明,还请戎将军施以援手。”
戎可怀这才发现,她是乔装打扮的柏揽夕,皱紧眉头,问道:“莫非……”
柏揽夕将牧清兰劫狱一事简要说来:“师弟师妹正暗中寻找。海浪马上平静下来,我们怕是多有不便。若不藏身,师妹的心血便是白费。”
“清兰交给我。无尽海,还是我熟悉。”戎可怀遣走柏揽夕,将无由岸防线交与青松,骑上天马,四处搜寻。
话说,苍冥域杀手见牧清兰临阵反水,早已派人报信与华正宫。
元千山向邬永年请求:“我本以为,牧清兰功力低微,无心无力反叛。眼前情形不甚明朗,我将牧清兰带回来。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带着苍冥域的杀手,元千山手持落花笛,运功激活落花笛,跟踪牧清兰的落花笛发出的微弱仙力,停在看似寻常的海面上。
三两杀手熟练地潜入水中,将沉入海底、奄奄一息的牧清兰捞了出来。
元千山用落花笛给牧清兰注入仙力,保住她性命,下令道:“带回华正宫。”
转身,元千山看到一人一骑拦在前方。戎可怀骑乘雪白天马,一身铠甲,手持长剑。
“华正宫奉命捉拿无尽海监牢劫狱仙人。”元千山摆出恭敬模样,抢先道。
戎可怀道:“此乃击退妖魔大军的功臣,长兄着我带回。”
元千山脸色微沉,似是不曾料到他会这般说,笑道:“无尽海监牢毁坏、囚犯逃出之事,主君已然知晓。将军,莫要难为小人。”
戎可怀逼近两步,微侧剑刃,道:“千山掌事信不过我长兄?”
“不敢不敢。”元千山连连摇头。
“此事,长兄自会同邬宫主详谈,许是还会惊动家主。”戎可怀将最后两字说得极轻,说着飞落牧清兰身旁。
元千山周身微颤,向身后杀手递去眼色。
戎可怀将牧清兰抱过,小心稳妥地放在天马上,才向元千山道:“多谢千山掌事。无尽海海浪异动,是妖魔的计谋。凌毅军已将军报奉上。”
言罢,戎可怀点了牧清兰周身几处要穴,带她飞上碧空,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六重山的望雁峰。
戎可怀横抱牧清兰,冲到精致竹屋中,道:“母亲,还请母亲救治。”
泠裳夫人从后面转出,侧头示意他将牧清兰置于榻上,拉过她手腕,诊起脉来。
戎可怀定定望着牧清兰苍白面庞,眉头拧成一个结,两手无措地搓来搓去。
泠裳夫人抬眼看看儿子焦急模样,睡眼继续诊脉,镇定如常。
“母亲,伤势如何?”戎可怀急急问道。
“她身承万千浓厚仙力,内伤甚重,凭借一丝顽强仙力吊住性命。我自有法子,保她性命无虞。你且退出去,我要为她诊治。”泠裳夫人说着,便要为牧清兰宽衣。
戎可怀的脸顿时红了,匆匆回避。
掩好房门,戎可怀颓然坐在台阶上,喃喃道:“清兰,你定要安好。你尚有许多未尽之事,你尚未听我,听我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