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个子不高,一脸凶相,皮肤颇黑。他是个和实族。
自从南风来后,无由岸驿站的物件和信笺一天比一天多,要递送往八大山各处。
西晟和桐轼是初入不久的弟子,自然要到处奔波,递送和收取消息物件。
牧清兰主动向南风请求:“师弟们太辛苦了,我去帮帮他们。”
“你入门较久,本身懂些递送,理当多多熟悉分拣等事。今后,你跟着我就好。”南风面无表情道。
牧清兰郑重其事地答应。
南风说道:“华正宫为仙人递送物件消息,并非因了仙人本身不能,而是让诸位仙人省时省力、勤加修炼。毕竟,专注做一件事,才更容易成功。寻常仙人如此,华正亦如此。”
这话乍听起来甚是有理。自从知晓华正秘事,牧清兰怎么看华正宫,都觉得虚伪。
牧清兰道:“九朦宫亦是如此。当年,师父她老人家正是怜悯八大山的同则族各自联系困难,才只身创了九朦。”
南风仍是面无表情:“我曾见过水谊歌。排资论辈,她算是我的师叔。不过,她背弃师门一事,确然无疑。如今,她又背叛别界,实是忍无可忍。”
牧清兰大发脾气,对南风一通辩解。她的确有些生气,本能忍住。顾及如此情景,还是发火更合适。
南风道:“事情都过去了。你再如何说,皆是无用。你还是好好做事。”
牧清兰气鼓鼓地整理南来北往的物件。
而南风,并没有放弃对牧清兰说教。初创时,不少仙人觉递送多余,使得华正宫几乎没有事可做,得到的是别界众仙的嘲笑。不久后,许多仙人不仅将忆境主动交与华正宫保管,而且还依赖华正。华正宫越加得到别界仙人的认可,自然收徒甚广。
说道得意处,南风才会微微露出笑意,道:“不是只有九朦宫不容易。华正宫能有今天,也是积累了很多仙人的心血甚至是性命。”
“原来如此。”纵使是假作恍然,牧清兰还有些被震动,道,“入宫有些时候了,还是只有南风师叔同我说这些。别的弟子,不是嘲笑便是轻蔑。”
南风见状,絮絮叨叨地向她说起更多的华正往事。那些往事,多是华正弟子如何辛劳地递送、勤苦地修炼。
每当牧清兰问起宫主的更替时,南风都会面色严肃地告诫她:“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南风讲得愈多,牧清兰的态度转变愈明显。一月有余,她已经几乎不会主动提及九朦宫,还时时表现出对华正宫的赞赏和钦佩。
连西晟和桐轼都惊讶:“不是牧师姐冥顽不化,是我们功力太浅。”
“你们多向南风师叔学学。师叔人品好、功力深,你们也多亲近亲近。”牧清兰趁着南风回华正宫,摆出师姐模样训斥两位师弟。
桐轼扯扯嘴角,道:“他一个和实族,功力再好又能如何,还不是无法当上宫主。”
牧清兰想想,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问道:“怎么回事,快说说。”
西晟补充道:“南风师叔一根筋,当年非要与邬宫主一较高下、争夺宫主之位,偏不信身份之说。最后,邬宫主继位,让南风师叔看管忆境。这次,也不知为何,邬宫主竟然让他来管新驿站。”
此后,南风将西晟和桐轼从各处收集来的忆境,交由牧清兰管理。每天,牧清兰就在无由岸驿站的主楼,游走在各色水晶球之间。
她已经搬出主楼,住在书房。因为,她对忆境的反应,还是有些强烈。躺在成堆的水晶球中,她彻夜难眠。白天,她忍受头晕、恶心等不适,强作欢颜,只为骗过南风。
南风很是满意她整天整理各种忆境,教给她更多保存供养忆境的法子。南风让她在屋中布满华正宫送来的芙蓉花,以芙蓉花香中的仙力维持忆境鲜活。南风让她多站在忆境前,说是这样可以受到忆境中仙力的熏陶,更快提升功力。
可是,这些让牧清兰备受折磨。回到书房,她总是上吐下泻,还要小心藏好脏物,免得师叔师弟发现。跟从柏揽夕学艺时,她倒也学了些稀奇古怪的递送法子,正好派上用场。
无奈之下,她服下戎可怀给的丹药,发现不适之状缓解不少。流连忆境之间时,她的头晕恶心不似之前严重,至少不会每天吐泻,免却不少麻烦。
戎可怀几乎不来驿站露面,多是青松递送军报。牧清兰便暗中向他讨些丹药,还叮嘱他绝对不要告诉戎可怀。否则,她就将青松给所谓“未婚妻”的信笺送到凌毅军每个军士的手中。
青松一脸惊恐:“你……你这么做了,戎将军绝对饶不了你。”说完,他还是给了牧清兰需要的丹药。
待牧清兰熟练掌管忆境,南风将她唤来,说是要教她用落花笛收集忆境。
对着主楼后的一丛芙蓉花,南风讲解动作要领和运功之法。牧清兰听了数遍,问了许多问题,还是取不出芙蓉花中的仙力。
其实,她数次感到几乎能取出,但总是有微微恶心之感从喉间涌上来。她压下这感觉,就无法继续提取。近半月的重复练习,她渐渐习惯这恶心的感觉,才学会了提取忆境。
奇怪的是,提取忆境,除了恶心,并没有头晕疼痛等不适。想来,那丹药该是起了作用。
南风教给牧清兰不同的提取忆境的方法。对和实族通用的方法,对功力深厚仙人的方法,对大片仙人的方法,甚至还有对同则族、昊天族的方法。
牧清兰警惕几分,觉南风这般做,怕是另有所图。
在学习练习的过程中,牧清兰仔细体会对忆境的反应。头晕、恶心、周身疼痛虽是家常便饭,却越来越轻,从强自忍受到暂可忽略。
她很是高兴,想当面谢过戎可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同时,她想同他多要些丹药,以免漏出马脚,甚至治愈不适。
见牧清兰乖乖听话,南风对她的看管也放松几分,给邬永年的回复:“牧清兰对忆境,并无宫主所言诸般不适,反而对掌管忆境学练不错,较其余华正弟子更好。”
邬永年给看着他,只道:“继续调查。你,还要教得更多更好。”
生活平静下来,牧清兰的身子却弱了下来。
彻夜难眠,食不知味,周身无力,逐渐瘦弱。而她,实是不知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