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可怀道:“很明显,元千山派西晟和桐轼来监视你。他将你留在华正宫,又企图掌握你的一切行踪,怕是要从你身上谋求什么。他的目的何在,我实是想不明白。”
牧清兰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
戎可怀继续说道:“这驿站到底离凌毅军不远。你记着,你在凌毅军中不要停留过久,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听闻,之前的九朦之事,我几乎连累你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少同我见面,也莫与我显出熟识的模样。”
之前,经纶台上,盛家便以牧清兰频繁接触戎可怀为由,指责九朦宫有窥伺军中的嫌疑。
牧清兰还是愣愣地望着他,不言不语。
戎可怀问道:“我方才所言,你可听进去了?”
“这是你第一次来寻我。”牧清兰轻声说道,眼泪随之滚落脸颊。
“是吗……”戎可怀抬手到她脸边,又扯出袖子,才轻轻拭去她下巴上悬着的泪滴。
牧清兰委屈道:“那天,我以为你生气了,左看右看,又觉不像。我本想出口质问,顾及西晟在旁,才想到也许是你有意为之。”
戎可怀道:“西晟和桐轼,虽是新入弟子,若非有过人之处,元千山也不会派来的。那天。我担心你与我攀谈,才故意那般。幸好,你有所察觉。看来,你开始懂得遇事多加思虑了。不过,你还是要更沉得住气些。你的一举一动皆在元千山眼中,元千山的背后还有邬永年。”
牧清兰抿着嘴,不时点头。
“对了,西晟和桐轼提取封存忆境,故意避开你。你装作不在意就好。你的忆境,最好不要交与他们。为了避免他们起疑,你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忆境交出,不可将有关九朦宫、水宫主的忆境给出。凡事多思多想,莫要急于应对。”
戎可怀这般絮絮叨叨地说着,牧清兰一味点头答应。直到戎可怀想不出该叮嘱什么,才停住,要送她回驿站。
牧清兰一把拉住他手臂,仰头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寻我?”
戎可怀低头凝视她晶莹眼眸,伸手轻抚她长发,道:“我一直都在。”
此后,牧清兰不似那般频繁地往凌毅军。纵使为西晟和桐轼拉去,她也远远便避开戎可怀,同青松也装作不熟。
有时,两位华正师弟忙于分拣物件或往别处提取忆境,让牧清兰独自去凌毅军。
她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摆出怯懦粗心的样子,不是少送了威怒军拨来的零星物件,就是将军报随意交与凌毅军士,引得秉彝山颇为不满。
西晟和桐轼,好心相劝,无奈她依旧故我,只好接过凌毅军的任务,让牧清兰看管驿站。
然而,牧清兰总是丢三落四、翻箱倒柜,将西晟和桐轼整理好的信笺和物件翻得乱七八糟,使得八大山的递送也受到很大影响,受到华正宫的责罚。西晟和桐轼自然被牵累受罚。
她还时常同华正宫来递送物件的弟子争执不休,埋怨他们太过磨蹭,做事混乱。华正弟子本就看不上她,嘲笑她连区区几个信笺都分不清,责骂她损了华正宫的声名,甚至口出不雅言辞。
牧清兰全部忍下。
不久,无由岸驿站混乱不堪,以致西晟和桐轼根本无法递送消息,甚至找不到荣晏远送与戎可怀的军报。
桐轼生气道:“这可是秉彝山来的信笺。如果真的丢了,我们都是要受罚的,要入无尽海监牢的。”
“你说的那是寻常信笺。这可是荣公子给凌毅军主将的军报。弄丢的话,我们说不好要受懿德峰的神力穿身之刑。”
牧清兰的眼前,浮现出师父惨死的景象,忙掩好眼中刚刚涌出的点点晶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受罚就好,不会再连累你们。”
华正宫的责罚向来严厉。之前,西晟和桐轼已经受了罚俸、延迟归宫、延长新入年限等责罚,对牧清兰已是心生怨恨。若是军报真的不见,他们在劫难逃。
西晟道:“三天之内,你必须找到军报。否则,我们,我们就向千山掌事禀明,你偷盗军报、与妖魔勾结。”
“别别别,师弟,西晟师弟,九朦之事中我是无辜的,你最清楚了。军报,我定是放在驿站里了。我们一起找,定会找到。早找到,我们就早脱险。若是误了军情,别说你我了,连华正宫都会被牵连。”牧清兰急哭了。
西晟和桐轼只得同她翻遍驿站所有东西,终于在两天后的晚上,在茅房找到那封军报。
牧清兰破涕为笑道:“一定是我。我担心弄丢军报,连方便都带着,结果忘在茅房了。”
没过几天,西晟和桐轼向元千山送信,说无由岸的形势愈加紧张,请求将驿站重要事务转移到临近的八重山上。其时,妖魔的进攻的确更加频繁,元千山便同意驿站一分为二。
白天,西晟和桐轼轮流到无由岸察看,手把手地告诉牧清兰信笺和物件如何摆放,让她送些不甚重要的物件。
夜晚,他们急匆匆地回到八重山的居所,将无由岸的事情划分清楚,同前来递送的华正弟子做好交接,一五一十地把无由岸诸事说与来的弟子。
如此这般半月有余,牧清兰来到凌毅军中,借口给军士送家书,到无由岸岸边防线,见到了正在巡视的戎可怀。
“西晟和桐轼根本不让我经手军报,这是害怕我害死他们。元千山还没有怪罪这两个师弟。看来,他们对我,应该不似之前那般看重了。本来,我还愁赶不走他们。谁知,他们竟然逃得比兔子还快。”牧清兰得意洋洋道。
戎可怀停下脚步,看着喜笑颜开的牧清兰,道:“你受苦了。”
“哪有,”牧清兰忽而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幸亏有你帮我藏那封军报。你不知道,他们疯了一样找。”
戎可怀笑道:“是你说,我拿着军报,他们才找不到。这段时间,你总算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学会了谋定而后动。”
牧清兰抱拳道:“多谢戎将军夸奖。”
戎可怀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从前,我确然太过单纯,以为谁都善良好心。夜半难眠,我回想九朦之事,愈加发觉是我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才会害了阖宫上下。”牧清兰说着,眼睛又朦胧起来。
戎可怀叫过青松,安排些事情。
待青松走后,戎可怀同牧清兰坐在海边大石上,道:“轮值间隙,你我皆有些空闲。我将元千山应对你的计划一一说来。你可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