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应了元千山,牧清兰开始准备婚事。没有娘亲的帮忙,她想方设法打听需要采买的物件,借着出外传送物件的机会,一件一件地置办。
秋如素帮她列了清单,区分立即能买到的东西、需精挑细选的物件和要马上预订的东西,告诉她先买什么、后买什么。
牧清兰觉得愧疚,当面谢绝她的好意。秋如素开朗地笑笑,道:“我熟悉熟悉流程,到自己的时候就胸有成竹了。”
岸芷院中,大大小小的箱子越积越多,像是牧清兰心中的喜悦愈加浓了。
拂衣小馆里,牧清兰絮絮叨叨地告诉元千山需要准备的物件,得到的却是:“你不必辛劳,我自会吩咐弟子办理。”然而,几日过去,她没有看到他送来一针一线,心急如焚。
因心思全在亲事上,牧清兰松懈了读书练功,莫说天天皆有进境,连水谊歌布置下的篇章都懒得翻开。
水谊歌将牧清兰唤道汀兰院中,劈头便问道:“成亲后,你要搬出九朦宫?”
“眼下是这么打算的。”
“九朦宫的规矩是,弟子彻底搬出,意味着断绝师徒关系。”水谊歌平和地说道。而在别界,没有宫室的仙人,不是罪臣就是一无是处。
牧清兰好不容易得九朦宫收留,不想再在身份上被指指点点。
“既然是九朦宫的弟子,你便要做该做的事情。”
“可是,身为人妻,我也有该做的事情,怕是难以兼顾。”牧清兰毫不示弱。
水谊歌嘴角微扯,缓缓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你既已做了选择,我多说无益。”
牧清兰忙拉住水谊歌,道:“师父,我不能失了九朦宫,不能。我,练功,干活儿。”
“你该做的事情,不是你的身份该做的事情,而是你之为人该做的事情。”水谊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牧清兰长舒一口气,并未完全放心,因为元千山还不曾行过六礼。
起初,她委婉地提醒他,不管牧离生态度如何,礼数不可缺,他也应了。总不见他提及纳采之事,她便转而问他可寻了媒人来提亲。他说,媒人打算请华正宫中的长辈,需慢慢说来。她很满意,却也没见后续。
尽管心绪不佳,牧清兰还是按着对师父的承诺,按时读书练功,只是怎也学不进去,自然不见长进。虽是不甚在意进境大小,她还是有些愧疚。况且,秋如素的剑法大为长进,严格如水谊歌也频加夸赞。
牧清兰有些怀念用心练功的日子,苦是苦些,却是充实。眼见秋如素将自己甩得越来越远,她的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天赋有差距,她本有机会以勤苦补偿的。如今,怕是成了泡影。
秋如素总是抚摸牧清兰备下的新衣、钗环,不无羡慕道:“若是嫁得如意郎君,谁愿意辛苦操劳。命运不同,强求不得。”
“我还会陪着你的。你定然会寻到最好的夫君。到时,我给你准备嫁妆,同柏师姐送你出阁。”
“门中比试就要到了,我哪里有闲去寻英俊潇洒的仙人了。若是不能在比试中擢升掌事弟子手下的敬事弟子,我就要一辈子只传送物件了。又不像你,能理直气壮地拒绝柏师姐参加门中比试。”
牧清兰想起,前两天,柏揽夕要她像别的弟子一样,参加三年一次的门中比试,以擢选敬事弟子。敬事弟子不仅无需干活,还可跟在水谊歌身边,学九朦宫更加高深的功力和剑法,甚至有可能晋升掌事弟子。
嫁了人,牧清兰想好好侍候元千山,能顾全师父的要求已然不易,没时间也没必要自讨苦吃。
柏揽夕同牧清兰谈了许久,还是没能说服她参加,只得叹息道:“你本可同如素一争高下的。”
牧清兰笑笑,笑师姐并不了解她的心思。若是不能尽早同元千山成亲,她的心不会踏实。她害怕,哪天,元千山会被别的仙女抢走。毕竟,娘亲说得对,她没有优势。
可是,牧清兰不敢直面质问元千山。他一生气,说亲事罢了。她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对亲事自有安排,可否说与我听听?”
“我这是想给你惊喜。一切都安排好了。时机到了,我自会带着你,去崇兰小院提亲。提亲的准备,不是那么好做的。”元千山温柔的口气,消解了她无处宣泄的怒气。
“我只是,着急罢了,想早早嫁与你,同你在这拂衣小馆中,过舒心的生活。”牧清兰说着,心中一阵酸涩。眼中,眼泪大滴大滴地滴落在衣襟上。
元千山微微皱了眉头。牧清兰低着头,并未看到他皱眉,哭得愈加凶了。
这段时间来,牧清兰一味迁就顺从元千山,心底的怨气如桶中清水,积得多了,终于溢了出来。
元千山哄着她,道:“我忙于宫中诸事,确是有些冷落你了。你莫气。你的事,我都记在心上。不然,我怎会天天来看你,给你送好吃的。莫哭了,给我讲些你在九朦宫的事情罢,开心开心。姑娘在出嫁前,总是喜欢回想闺中趣事的。”
牧清兰抹抹眼泪,说起岸芷院,说起秋如素,说起她们学艺的点点滴滴。
“岸芷院,在九朦宫的哪边?东边?”
“不是。弟子都住在西边,师父住的汀兰院在东边,是宫中最为清静的地方。”
“那,你的柏师姐,也住在东边?”
“柏师姐、水之客师兄是掌事弟子,同敬事弟子和我们,住在西边。柏师姐说,这是为了方便彼此。”
元千山若有所思:“我自是熟识柏揽夕,对水之客不甚了解。他似乎,很少出宫。”
“水师兄是师父的义子,据说是宫中天赋资质最高的弟子。师父最为精妙的剑法都传给了水师兄。水师兄骄傲得很,看不上我们这些愚鲁的弟子,还训斥过如素呢。”
“他总该能看上柏揽夕罢。”
“还有连遥。她是敬事弟子,资质也不错,很得师父重视。她没有学到柏师姐的和善,反而像水师兄一样傲慢。”
元千山的眼中深沉几分,道:“不是说,水宫主一视同仁吗,怎么对连遥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