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山看着牧清兰惊讶的表情，道：“你我分隔两座宫室，实是不便。我建这拂衣小馆，以后，我就能总见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建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大典之前，我就有了想法。一来宫中事情繁忙，一来想给你惊喜，我就决定暂时不说，早早做好图纸。大典后，你安心养病，我就抓紧时间建了。有仙力相助，小小别墅自是不在话下。”
“为什么选这个地方？这里，有点不好找。”
“传说，曾有美人居于此。她的美貌，令山峰渐渐倾斜。故而，有半倾山谷之名。美人香消玉殒后，山谷为悼念她，不许仙人久留。这里偏僻，山壁峻峭。寻常仙人，很难进来，也找不到。”
牧清兰问道：“我们不是在这里呆了很久吗？”
元千山笑道：“传说你也信啊。”说完，他带着她浏览整个庭院。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一派富丽堂皇。屋中，家具皆为珍稀古木所雕，摆件尽是八大山和三座大山的罕见仙物，墙上的字画皆是浓墨重彩的金碧山水。
牧清兰并不喜欢这种艳丽繁复的风格。
崇兰小院是山野之风，充满田园气息。九朦宫中的庭院简单精致，风雅安静。而无由岸的军营，整肃有序、棱角分明。
气派富丽的宫室，她见过不少，从来不喜欢。
看到元千山讲得眉飞色舞，牧清兰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要他开心，她就能更安心。
“你可知，为何取名拂衣小馆？”元千山问道。
牧清兰早已想到，还是犹豫片刻，才说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诗，是她在戎可怀给的书中读到的。可她更喜欢“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天起，牧清兰送完物件，来到拂衣小馆，就看到元千山在灶前忙碌。
香酥鸭、红烧鱼、油焖大虾、酱香排骨等菜频频上桌，时常有海参配甲鱼、鱼翅配蟹粉等，尽显元千山千变万化的厨艺。
堂堂敬事弟子，擅长做饭，实在出乎牧清兰的意料。在她的印象里，他就该不食人间烟火。当然，这是别界，不是人间。总之，元千山长得就不像能做美食的样子。
在院中，元千山还栽种侍弄奇花异草，引得蝴蝶成群飞舞，盛开的花朵比天边的晚霞更绚丽。他还总说，生活就是要有兴致、有兴味，显得郑重。
元千山在湖边山上，养了不少小动物，有金鱼、兔子、仓鼠等凡俗动物，还有小雁鸟这等别界神兽。
而在牧清兰的眼中，味道浓重的菜肴，比不上淡盐少油的天然滋味；重重叠叠的花儿，不如兰花来得清雅；各种各样的动物活蹦乱跳，不如一只小狗狗趴在脚边睡觉。
这些，牧清兰没有告诉元千山，也没有想过告诉他。她怕他生气，怕他离开她。
午饭后，牧清兰和元千山躺在庭中的躺椅上，看蝴蝶采蜜，听小雁鸟叽叽喳喳，闲聊起来就是一个下午。
“你看，你的气色果然好多了。”元千山笑道。
牧清兰摸摸脸：“嗯，肤色白多了。再用上你的胭脂、丹蔻，别的仙人都说我变漂亮了。”
“你住在这里，忙碌半天，余下半天吃美食、看花开、游山水、逗兔子，真是逍遥。”
这样的生活，的确舒服，甚至是所有仙人羡慕的。纵是仙人，也要练功干活。九朦宫的日常，就是别界的常态。
牧清兰不知道，这样舒服的生活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从此以后，我照顾你，不会让你受欺负，不会让你吃苦，更不会让你为每天的生活操劳。一切的一切，我会料理好。你，只要享受就好。”
是啊，能有这样贴心的伴侣、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牧清兰夫复何求？
元千山给她讲别界的种种趣事和八卦，从远古的奇怪传说，到别的仙人的分分合合，总能引得牧清兰开怀大笑。
日落时，牧清兰为元千山送回九朦宫，依依不舍地告别。他曾求她留在小馆过夜，她从未答应。
后来，为了能有更多时间相处，元千山干脆想办法帮牧清兰传送物件，几乎一整天都将她留在身边。
渐渐地，牧清兰习惯了这种生活，不用辛苦干活，不必费心练功，无须听冗长的指点，无需在意功力的深浅。似乎，生来就是该享受，才不负这没有尽头的此生。
牧清兰很想炫耀这样的生活。可是，元千山并不让她对别的仙人提起拂衣小馆的生活，也不能提起他们的关系。
元千山说，碍于敬事弟子的身份，他不想过早公开私事。等到行六礼，再昭告别界，也不晚。
牧清兰虽有不悦，还是并未多说。
一段时间后，没有勤苦的练功，她就能从各色仙物中得到更多的仙力、功力，连舞起剑来都比以前更有剑气。
元千山摇摇头道：“你过过瘾就好了，何必对剑法如此上心。你是不是不信我，不信我能保护好你？”
“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看看功力增进了多少？”牧清兰已然忘却了不少剑招中的精要。
“你生性温和，不适合舞刀弄枪。你要多用心变漂亮，比如改改你的小眼睛。”
牧清兰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她的心思，在剑招上。
“明天我有些忙，不能整天陪你了。”
“为什么？你不在，我，多孤单啊。”牧清兰生起气来。
元千山哄了好久，才消了她的气。
此后，元千山总是忙，留她在小馆中，回来时会带各种各样东西，从手帕到古董，来弥补她。
他不在的时候，牧清兰无所事事。
她想找本书看，找到的只有眉谱一类的书，只好放弃。她浇花，将花涝死了。她去喂鱼，将金鱼撑死了。她想弹琴解闷，发现那琴只是个摆设。她躺在院中，半睡半醒，数着天上的云，等他回来。
有一天，牧清兰实在无聊，做饭来吃。清炒的青菜、清蒸的鱼、水煮的鸡，寡淡无味，难以下咽。她倒掉了盘中的吃食，才想起来，自己曾多么喜爱清淡的味道。
没有元千山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牧清兰向他抱怨，他的甜言蜜语消了她的气，他送的东西满足了她。再闹，他一定会生气。
她从没敢让事情发展到他生气的地步。
她太怕失去他了，直到他说出这句：“你不觉得，我们该成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