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李渡跟着裴容勉将双成走了一遍,裴容勉为人温文儒雅,又见多识广,说话时常常妙语连珠。一上午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中午郑阳生安排厨房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饭菜,李渡不想大张旗鼓,便就随性地搭了张小桌在小厅里吃了一口。
娄运金心里烦,把身边人都打发开去,只留了几个戏子给他唱曲儿。
趁着这个功夫,武连国去找留宝柱讨教兵法,留宝柱在海盗小岛上用的“火鸦疑兵之计”,还有若干种应变之策以及相关的破解手段,他都想让留宝柱讲一讲。
两人在密室里谈着谈着,留宝柱突然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出去转了转。
武连国也按剑出了门,可是,门外的小走廊里并无可疑人物。
“不对。”回到密室,留宝柱自言自语道。
“有何不对?”
“虽然没见到可疑的人,但我闻见一种特别的气味,似有似无,之前我们的船上没有。”留宝柱说。
“难道有高手上船了?”
“当然。我们要小心了,很可能是崔那边的人。你这就去找郑阳生下面的值日官,问问今天有什么人上船来了,就说娄公公吩咐问的。”留宝柱道。
武连国依命去了,留宝柱在房间里思忖了一下,收拾收拾也出来,回到了娄公公的房门外。
双成最深处的暗舱里,崔铣跟陈介、路小木和方力几个人秘议着:“等到开战那日,我要你们所有的火力在同一时间打到那艘船上,务必一下子打烂它。”
“目标小,船速快,不好弄啊。”陈介、方力是火器专家,有些危难。
“最关键就是那一下,只要打掉了它,剩下三条大船跑得慢,那就任我们收拾了,所以要集火攻击。”崔铣强调道。
陈介、方力皱着眉点了点头。
午饭后,崔铣过去请安,对李渡道:“公主用过午饭,也该乏了,房间已经收拾妥当,公主可去看看,还缺什么,我再让人安排。”
李渡跟着崔铣到了房间,桂嬷嬷和春华两人又在屋中收拾检查了一番。
李渡对崔铣道:“有劳将军费心,房间安排得甚好。”
“公主满意就好,卑职就不叨扰公主。”崔铣等人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李渡。
等众人都走了,强撑着打起精神的李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扶着手边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春华见状,忙倒了杯热水递给李渡,心疼地道:“公主身子本就没有真正恢复,昨天又沾了海水着了凉,折腾一夜没怎么睡,今天这又折腾一上午,身子哪能吃得消。我去厨房熬碗姜汤过来,公主喝了就赶快睡下。”
李渡点了点头,春华赶忙走出屋子,朝厨房走去。
桂嬷嬷将床上的被褥铺好后,伺候李渡脱衣洗漱,上床休息。
李渡躺在床上,看着还在忙碌的桂嬷嬷道:“嬷嬷,别忙了,你也去休息吧。一会春华回来,让她陪着我就行。”
桂嬷嬷坐到李渡身边,帮她掖了掖被子道:“就让老奴在公主身边多陪一会吧。昨晚如果老奴多拦着劝着公主,公主也不会遇上海盗,经历这样一遭。还好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然老奴真是……”桂嬷嬷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抹着眼泪,哽咽地说不下去。
李渡握着她的手,温言劝慰道:“嬷嬷,我的性子你一直了解。我认定的事,哪是能听进别人劝的。我如今也好好的,你别再伤心难过。以后我不再如此鲁莽了,嬷嬷莫要哭了。”
“公主,咱们不见藤原公子了,咱们回去吧。”桂嬷嬷说,自从昨晚海盗出现后,她就在心里做了如此打算,无论多大的事,都没有李渡的性命重要。
李渡沉默半晌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桂嬷嬷,神情认真地道:“嬷嬷,我不想回去了。先不说能不能回得去,如今出来走到这一步,我反而想一直跟着船队走下去,我想去日本看看。”
桂嬷嬷听了李渡的话,震惊得一时无言,去日本看看啊?那个与大唐隔海相邻的小国,去看什么呢?
李渡见桂嬷嬷没说话,又轻声说道:“嬷嬷你想,海上瞬息万变,我们已经出来这么远了。回去的话,船队中的大船有限,崔将军只能派小船送我们,小船不如大船结实,万一遇上海啸暴雨,我们一定凶多吉少。不如留在这里,有个万一,这里人多,船大,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圣人那里见公主迟迟未归,可如何是好?”桂嬷嬷担心道。
“我们现在回去,路程顺利也要半月路程,已经是迟迟未归了。所以无论现在回去还是晚些回去,都一样会被父皇责怪。”
“公主可是心意已决?”桂嬷嬷看着李渡。
“嗯。”李渡郑重地点头。
春华端了姜汤过来,李渡喝下后便睡下了。
醒来时日色已经偏西,李渡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感觉整个身体轻松不少,刚刚这一觉睡得甚好。
春华见李渡醒了,一边伺候李渡梳洗,一边笑意盈盈地说道:“公主,绍雄公子来了。”
李渡连忙问道:“何时来的?”
“公主睡下没多久就来了,公子不让扰了公主休息,先去见了崔将军他们。如今刚过来没多久,正在小客厅等着。”春华详细答道。
小客厅里十分安静,藤原绍雄一人坐着,不一会门被推开,桂嬷嬷手里端着茶走了进来,她将茶端到藤原绍雄身边,绍雄颔首道谢,将茶接过。
桂嬷嬷道:“公主已经醒了,一会就过来,公子稍等片刻。”
“公主精神状态可好?”藤原绍雄问道。
“尚可。”桂嬷嬷说完便退了出去。
李渡出门时见了正在门口候着的陈则简,李渡问道:“陈校尉有事?”
“秋实没来双成,在下负责保护公主。”陈则简行礼后道。
“那有劳陈校尉了。我去见故人,校尉就不用跟着了。”李渡道。
陈校尉应诺,躬身送李渡离开。
李渡的浅蓝长纱裙,长及曳地,幽香暗暗,陈则简见那裙摆的一抹淡蓝消失在眼底,才直起身,面色无恙,心里却有一丝淡然的苦味。
李渡去见的故人,陈则简何尝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