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姐住在同一个院里的孙学仁夫妇都因为忧心忡忡尚未入睡,听说发生了这等事,立马穿衣起身。很快他们就喊人过来,把常佐之堵在了院里。
常佐之知,自己很难说得清楚,毕竟是自己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利剑(虽然是木头的)在半夜里闯入别人闺女的卧室。
说是要进屋捉鬼,最后却半个鬼影子都没捉到,这种事情怎么看都说不清。好在常佐之也不打算用“说”来解决问题。
常佐之这么多年江湖不是白跑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在一片杂乱喊叫、火把围绕之中思考眼前形势: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但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策划了这么一出?显然是造成府上事故的元凶本人。
但现在常佐之在明处、这人在暗处,常佐之甚至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就已经中招。
这人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局?自然是为了把常佐之这个法师赶走。
换言之,对方其实是心虚的,甚至不敢正面和常佐之这样一个年轻的法师对抗,只能想这种阴招把他逼走。
那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了: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常佐之知道,自己的制符水平在法教算是第一流的,不会是符的问题。只想了一小会儿,常佐之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孙学仁,以及大批将自己围在院子里的家丁,常佐之面不改色,道:“孙大爷,之前和孙太公说好的,今晚有什么异动不要出门。为何诸位不守信约?”
孙学仁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被常佐之反过来诘问,怒道:“让你来我们家施法捉鬼,可不是让你骚扰我们家小女的!三姐姐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你三更半夜进她屋里去,也算是捉鬼?你说她屋里有异动,异动在哪呢?”
孙学仁平时是个谦恭有礼的人物,但面对常佐之如此行径,也口不择言起来。
常佐之却不慌不忙道:“孙大爷,还请冷静。常某已经探明,异状就在令爱本人身上,据常某所见,不出四五日,令爱就会和府上其他几位一样,变得神志不清。只是现在邪气侵袭不深,所以看上去还正常。”
孙学仁读过书,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听了这话,虽然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但也不像刚才那样一肚子是火了,道:“你有什么凭证,说三姐姐也中了邪?”
常佐之道:“这需要在令爱身上直接驱邪才行。”
孙学仁想了想,终究是关心女儿多一些,向众家丁道:“你们且在这等着。”随后和常佐之一同进了孙三姐的房间。
屋里孙学仁的妻子孙张氏正抱着哭啼不休的孙三姐,说些安慰的话儿。见丈夫带着常佐之又进来了,孙张氏也是一脸惊讶。
孙学仁也不说话,而是看向常佐之,说道:“你有什么手段,当面使出来看看。如果是虚张声势……哼!”
常佐之道:“三小姐,得罪了。”说罢,取出一张用红绳穿好的符。
孙学仁见常佐之又拿出符来,问道:“这是何意?”
常佐之将符递上前,道:“孙大爷,请三小姐把这张符挂在脖子上,便见分晓。”
孙三姐一听这话,起身往后一缩,尖叫道:“我不戴!”
孙学仁见她这样的反应,想起刚才常佐之说的话,心中还真有几分起疑,立马将慈父面容收起,拿出了严父家长的派头:“你给我戴上!”
孙学仁在家积威极深,平时儿女们见了他就像老鼠见猫。没想到这孙三姐今天还真像是中了邪,说什么也不戴。
但她越这么躲,孙学仁就越怀疑,最后让人叫来两个粗使仆妇,硬把她按在那里坐着,亲手把符戴在了极力躲闪的孙三姐脖子上。
灵符有很多种施用之法,除了贴、佩之外,其他方法都需要烧符。
常佐之平素节省,这张符贵重得很,可不能烧了。贴在孙三姐头上也不像话,还是佩戴好一些。
刚一戴上符,孙三姐就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激烈挣扎起来,那两个粗手大脚的仆妇都快压不住她了,连孙张氏都加入了制服她的行列。
孙学仁也没想到如此严重,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常佐之。
常佐之道:“孙大爷且等一下,这是在驱邪,很快三小姐就能平静下来。”
果然,孙三姐很快就平静下来,浑身瘫软,两个仆妇扶着她到床上躺着。
只见孙三姐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只有口唇微微翕动,好像还要说什么。
常佐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知此时孙三姐已经恢复过来,说的话肯定很重要,道:“三小姐好像要说什么,夫人能去听一下吗?”
孙张氏将耳朵伏在孙三姐嘴旁,努力地听了半晌才听出来孙三姐说的话,但很快就面色怪异起来,道:“她说……在她肚子里。”
孙学仁治家极严,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第一反应自然是“孙三姐与人私通早已珠胎暗结”之类的事情,差点就跳起来,问道:“她肚子里有什么?”
孙张氏摇摇头:“她就说在她肚子里,没说别的。”
孙学仁夫妇脑中糊涂,常佐之却越听越明白了,微笑道:“孙大爷,不要慌。三小姐应该只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常某自有办法让它出来。”
说着,常佐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药,道:“三小姐只要将这包药散和水服下,那东西就会出来的。只要那东西出来,这事儿就好办得多了。”
孙学仁忙让人去倒水给孙三姐服送药物,很快孙三姐就将那一剂药物和水服下。
这药一下肚就见效了,孙三姐坐起来剧烈咳嗽几声,“哇”地吐出一物,掉在地上。
常佐之也不嫌这东西上面沾了污秽酸液,拿起来擦了擦,笑道:“就是这个!今晚上就是这东西扰了我察看!”
孙学仁夫妇好奇地看过来,只见那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无色半透明圆珠。
常佐之虽然不是修真者,但也知道,这其实就是一枚一阶阴属性的灵石。
常佐之也不跟他们解释,而是匆匆转身离开了屋子,道:“真凶应该打算跑了,我这就去追。各位也回去吧,紧锁门窗不要出来。”
孙学仁也出门,让家丁们散了,不要阻拦常佐之办事。
屋内,孙三姐一个弱质少女经历了半夜折腾,已经沉沉睡着。孙学仁夫妇见她睡下,也回屋去,但今夜大概要失眠了。
常佐之这次不用再用符侦察,而是直接朝着外院某个地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