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地洞里见游逸子,临走时常佐之单独约了游逸子,希望它能来这边一趟。
两人约定的是今天黄昏时分,游逸子很准时地赴约了。
常佐之在教室里点上蜡烛,看着跳到桌上的游逸子,微笑道:“游逸道友,非常感谢你能来赴约。”
游逸子灰色的毛发在灯烛映照下变成了金色,它看着常佐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常佐之为游逸子准备了一盘村里做的果脯,给自己也倒了一点酒,道:“虽然我们在这边住了很久,但对附近的妖族不太了解,所以请您来做客,希望游逸道友能为我介绍一下。”
游逸子一见有果脯,先吃了起来。常佐之也不着急,静静等着它吃完,用柔和的眼神看着它。
游逸子吃了三四片果脯,才满足道:“你是问附近啊……附近的大妖有很多,你想了解哪个?”
常佐之道:“我们南面是猛虎岭,猛虎岭这七座山的主人,彼此之间是朋友吗?”
游逸子好像对“朋友”这个词有些反应,说道:“也说不上是朋友……你知道它们七个都是谁吗?”
常佐之摇头:“略知一二,但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才请游逸道友前来,特地请教。”
游逸子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常佐之笑道:“南乙卯山的主人同样是兔类,不知道和游逸道友有没有关系呢?”
游逸子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在笑。常佐之道:“说说看吧,我们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游逸子叹道:“吃人嘴短啊……这七座山在你们那里都是有名字的,从东往西分别是南甲寅山、南乙卯山、南丙辰山、南丁巳山、南戊午山、南己未山、南庚申山,我们平时也这么叫。”
这点常佐之倒是知道,李衍真之前跟他说过。这也是道门的标准命名法。
游逸子一一为常佐之介绍了自己知道的七座山头状况,常佐之也在心中和之前李衍真提供的情况一一对照。
李衍真对这七座山头的了解来自《万妖志》,但那是几十年前的旧书,里面有很多内容都过时了。
比如当时猛虎岭还处于分裂状态,现在七山已经统一。所以常佐之请了游逸子,希望能通过来自妖族的第一手资料来修改完善已知情况。
游逸子似乎对常佐之很信任,介绍得也很详细。一番对比之下,常佐之得出结论:
近几十年来,这七座山头情况变动极大。李衍真提供的信息确实已经过时。
这七座山头紧密相连,形成一条完整的山脉,横亘在南荒大地上。
道门称这条山脉为“猛虎岭”,而妖族称这条山脉为“大猫岭”,两者含义相近。这条山脉以北,就只有断头山一座山头不在道门手中。
七座山头有七个主人,其中唯一的五阶大妖,是南甲寅山的虎妖斑山君。
斑山君和北方那位五阶伏猛山主齐名,是两位最有名的虎类大妖,同为五阶,被道门中人称为“南山君,北山主”。
据说斑山君是只通体雪白的猛虎,性子沉静,不像老山主那样暴虐。据道门估算,斑山君的年龄在七百岁到七百五十岁之间,约八十年前进入五阶境界。
之所以有很多人类难民会选择往猛虎岭逃难,就是因为斑山君和血童有约定,在猛虎岭的山谷之中为人类留出了聚居地,建起了一座名为“丹川”的人类城镇。
猛虎岭范围内的妖族和血童有约定,见到人类都会送到丹川城去。
如果不是断头山易主,现在断头山这些难民多半就逃到丹川城去了。道门严令禁止民众外逃,一旦捉到,良民会贬为贱民,贱民会处以刑罚。
之所以多年来边民私逃一直以来屡禁不止,是因为这些逃民虽然不知道丹川城的生活是什么样,但都亲身体验过道门治下的生活是什么样,谁也拦不住他们。
从丹川城的存在来看,斑山君应该是个能和人类共存的温和大妖。
当然常佐之也知道,这种共存的基础,是血影宗主有两名元婴修士,实力值得斑山君重视。所以在猛虎岭,人类和妖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常佐之思前想后,总觉得未来自己这些人一定会去丹川城。至于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那就难说了。
猛虎岭另外六个山头,则由六名四阶妖族占据。
李衍真曾说过南乙卯山的主人是兔类,道号月亭子。妖族通常都是通过血脉传播的,所以常佐之见到游逸子这只二阶兔妖,就猜测游逸子很可能和南乙卯山的兔妖有什么血缘关系。
游逸子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它确实是月亭子的后裔之一。
由于兔类繁殖迅速,南乙卯山兔满为患。所以很多兔妖都迁了出来,去猛虎岭之外的地方寻找栖息地。游逸子就是那时搬到了断头山。
断头山原主狰兽一直不服斑山君管辖,但由于游逸子的出身,狰兽也一直没为难过它。
除了这只四阶兔妖以外,还有南丁巳山的狼妖、南戊午山的蝙蝠妖、南己未山的犀牛妖、南庚申山的猴妖,这些都是寻常野兽得道成妖。
但唯独南丙辰山的主人,是一只洪荒遗种,异兽狴犴。
据说三山刚到此界之时,世间还是一片蛮荒景象,所以才有“大荒”之称。那时遍地都是天地灵气所生的洪荒妖兽。
但后来这些异兽逐渐绝灭,只剩下少量残余,就好像狰狞二兽一样。
这些异兽往往性子傲慢孤僻,对普通妖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即使它们修为实力已经不再具有优势,这种优越感也没有消失。
狰兽就一直不服从斑山君的管理,狞兽宁可投降人类也不愿和其他妖兽为伍。
常佐之对此很感兴趣:“这只狴犴为什么愿意奉斑山君为主呢?”
游逸子解释道:“因为它是斑山君的伴侣啊,这个你们不知道吗?”
常佐之还真不知道,李衍真也没说过这事。常佐之暗暗记下,问道:“妖族经常有异族通婚吗?”
游逸子摇头:“不要用你们人类的规则来揣测我们。我们没有婚姻,所以也就没有‘通婚’之说。大部分妖族都是和同类一起繁衍,但极其强大的妖族会不拘于族类,选择和其他强大妖族交合。”
常佐之用心听着,忽然问道:“那,有选择人类交合的妖族吗?”
游逸子看了看常佐之,抽动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在你身上闻到那种味道了……你想和我交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