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绝山当了数百年山神，在我看来，这滂沱山无念寺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事到如今，和尚念歪经，甚至强取豪夺，杀了也就杀了。”
“就算你去找他们讲道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要我动手而已。”
“你们都不愿做这个坏人，别人又要欺负你们，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做了。”
重新化形后的牛魔王比叶凡高出半个身子，可是说起这番话来，牛魔王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孤单。这千年来，改变的不只有通天教主。
七绝山上的风青儿虽然没有说，但她最终的态度也很明确，对于这些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的人类，并没有任何好感。
哪怕她是曾经捏土造人的女娲后人。
叶凡觉得，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自己对牛魔王有些太苛责了。
在这荒山野岭里，牛魔王仅凭着一个通天教主的信物就对自己关怀备至，到处帮忙，自己似乎没有责怪牛魔王的理由。
这片天地和自己的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轰鸣的机器，也没有所谓的科学。在这里只有神仙、妖怪和凡人，从封神到西游的漫长时光中都是如此。
牛魔王虽然是妖怪，但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不止万年，也许他是对的吧。
叶凡摇摇头，心里有些不甘。
就算牛魔王都是对的，也不能说明自己是错的不是？
一个世界中，全是做好事的人，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
有些人非要说好事会变成坏事，劝人不要做事，倒不如回到最初的时光。人类也不要进化，也不要使用工具，也不要掌握用火。
将好事和坏事混淆在一起，就是否定人类自己千年的存在价值，也是否定人类自我存在的意义。
叶凡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叶凡不属于这个世界，心中的规矩自然和这个世界不同，道理也就不一样。所以不论是什么事，总感觉和自己心意相违背。
这让叶凡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好人。
“师兄，你说有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叶凡情真意切，牛魔王把自己当作师弟，无话不说，自己也不是一块石头，自然也把牛魔王当作真真切切的自己人。
牛魔王眼神无比倔强，斩钉截铁，拳手紧握，
“没有。”
“只有活着，才能改变现在，改变未来！”
这些话不是牛魔王的空谈，而是牛魔王从封神一战后的总结。
牛魔王和这么多师兄弟努力修炼，还不是为了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可惜，通天教主门下的很多弟子死在了封神之战中，还有很多弟子成为封神榜上的鬼仙，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所以，曾经认为最重要的修炼却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是。
只有现在还活着的自己才有可能帮到他们，改变命运。
生命怎么可能不重要？！
……
叶凡知道牛魔王的想法了。
“可是在师弟眼里，也许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就像现在。”
叶凡突然起身，看的牛魔王不明所以。只见叶凡对着牛魔王慢慢俯下身去，无比真诚的拜了一拜。
“师兄，就此别过。
哪怕赌上师弟的性命，有些事情，我也想自己走一遭，亲自去证实。”
牛魔王坐在原地，堂堂正正的收了叶凡这一拜，眼神中对叶凡满是欣赏。
叶凡真是越来越像通天教主门下的弟子了。曾几何时，那些下山的弟子也是在牛魔王身前拜别，每个人离开前都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等等。”
就在叶凡看向牛魔王时，牛魔王粗大的手指尖有一丝金光一瞬间爆发，源源不断的涌向叶凡额头。随着这道金光的涌入，牛魔王的法力开始衰弱。
叶凡感觉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不久后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
“师弟，希望这洗精伐髓能让你活久一点。”
……
在叶凡眼前，出现一个云雾缭绕的世界。
高高云巅，气势恢宏的碧游宫外麒麟，白鹤逍遥自在，远处天空中凤凰翱翔。碧游宫上，祥云笼罩，紫色万千，隐约有大道之声从碧游宫中飘向这方天地。
天地之间，一个身影伟岸的清瘦男子突然出现，对着叶凡微笑，甚至……伸出手来。
就在叶凡不知所措时，男子的手却伸过叶凡空虚的身体，附魔在了一只白色的老牛身上，这老牛，叶凡正巧见过，就是牛魔王曾经显出的真身！
男子纵身跨上老牛的脊背，一身道袍却是最为普通的轻纱灰衫。
天地之间，一人一牛，悠悠荡荡，消失在渺渺云朵之中，他们身后的碧游宫也随之隐匿在云丛中。
叶凡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突然间涌出。这并不是叶凡的眼泪，就像这个世界，并不是叶凡的世界。
这应该是师兄牛魔王曾经的记忆，和他的眼泪吧。
叶凡领悟。
所有所有的一切，最后变成一片黑暗，只剩叶凡一人。可是这黑暗的世界中，却亮起一道熟悉的金色光芒，带着些许温热，将黑暗照亮。
这就是曾经出现在牛魔王手指的金色光芒，也是蕴含着牛魔王千年本源之力的精血。
不知过了多久，叶凡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只是……
七绝山上的山神祀被牛魔王自己毁掉，百丈长的红鳞巨蟒找回了自己的骊珠，他们现在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叶凡一人。
叶凡知道，牛魔王最后的举动定然非同一般，这是按照牛魔王的性格，他并没有告诉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
“谢谢。”
叶凡再次看向远方的天空，牛魔王没有说服自己，自己自然不想去说服牛魔王，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他们的一生。
叶凡打算用自己的方法去帮助牛魔王和通天教主的徒弟们，只是，通天教主为什么最后选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呢？
要是交给别人来做，也许会更好吧。
空旷的天空中，没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