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赵出差回来后得知杜霞三天前发生了车祸--其实也谈不上车祸,就是被一辆轿车擦伤膝盖而已。这是他回家找不到杜霞给她打电话才知道的。
大赵马上奔赴医院,杜霞的伤势并没有他想象中严重,她轻松地躺在病床上,一只耳朵里听着MP3,另一只耳朵用来和邻床的病友交谈。床头柜上放着两袋水果,一袋是桃子,另外一袋是芒果,都是她最爱吃的,而且都是未开封的,想是刚送来不久。
最醒目的还是花瓶里那一捧鲜花,牡丹。如果你给病人送牡丹,你可能认为不合时宜,但大赵知道杜霞最喜欢牡丹,"因为它的高贵。"杜霞曾经这样告诉他。所以,大赵可以确信送花人一定非常了解杜霞,甚至比他还要了解,否则,杜霞怎么会因为那一点点伤就在医院里住上几天--她真的这么不愿意回自己的家?
大赵默默告诫自己要镇定,绝对不能发脾气。他调节了下情绪,扑到杜霞身边,握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病情--其实他早在护士那里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没事,不是好好的吗?"
"我一走你就受伤,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他说着眼眶都湿润了。
"哪里话?你有自己的事业,怎么能够因为我就放弃呢?"杜霞反过来宽慰他。
"可是,我说过不要让你受伤害的,我不想失去你啊!"这话一出口,旁人都以惊讶的目光盯着他,心想难道这点伤会死人?其实,只有他和杜霞知道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说什么傻话?我没事,死不了的。"杜霞也许是装傻,也许是真不知道大赵已起疑心。
"哦。"他应了一声,放开杜霞的手,把自己带来的牡丹放在床头柜上,慢慢地把花瓶里的牡丹取出来,扔进垃圾篓,然后把自己的牡丹放进去。
他动作很慢,因为要观察杜霞的反应,可是杜霞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这令他隐隐有些不甘。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只字不提回家的话,既然杜霞喜欢住在医院,他就鞍前马后服侍得无微不至。
杜霞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大学时候他就是这样伺候着她,那时候,自己还很年轻,还有数不清的明天和未来,杜霞陷入了回忆,嘴角不觉泛起一丝微笑。
大赵忙碌间无意瞅到杜霞的微笑,一下子万念交集,幸福得把开水倒在自己鞋上。
大三那年夏天,大赵和杜霞关系取得阶段性进展,大赵在愈挫愈勇的坚持下,终于获得为杜霞料理生活的特权,日常工作为:打饭、打开水、借书、还书、抄笔记、送洗衣服、陪逛街购物等。
当然了,最后一项特权并不止他一人才有,只是他不知道,或者说,他装作不知道。
他就是一个幸福的快递员。为此,他不打架,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篮球,不参加宿舍会议,甚至连官都不想做了--按照大柱的说法是他连男人都不想做--是不配做了。他已经彻底沉迷在杜霞风情万种的笑靥里。
杜霞最喜欢吃南门口一家福建人做的云吞--这个名字很拗口,吃起来也不怎么样,跟我们通常所说的混沌、抄手属同一种族。但是善于搞怪的福建人想出这个别致的名字居然能够吸引一些人的胃口,在杜霞胃口得到满足的同时,大赵已经和福建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当然了,作为校花,杜霞的胃口不可能如此专一,她还喜欢吃麦当劳、肯德基、比撒、煎蛋饼、铁板烧,她丰富的喜好导致大赵很快和社会各阶层饮食业的老板打成一片。
所以,大赵经常衣着光鲜地在高档雅致的PIZZA店里定购最新潮的比撒饼,然后拎着它蹲在人声鼎沸的马路边上耐心等着大娘一把口水一把汗水炮制的煎蛋饼。
大赵一直以为自己扮演的是恋人的角色,事实却与之相反,他对杜霞充满旁人难以理解的迷恋,搜肠刮肚地要给杜霞带来欢乐,但杜霞对他的只是依赖。
他对杜霞带来的不是幸福,不是快乐,仅仅是便捷。杜霞只在不愿意费力不愿意麻烦的时刻想到他,而他经常站在宿舍窗口看着在操场上漫步的杜霞,瞻仰她的美丽绝伦,猜测她的所思所想。
这两颗心其实就是一组靠近的平行线,无限接近令大赵心潮澎湃,杜霞却清楚无限接近其实就是没有交错,这就是爱情里面一切矛盾和悲剧的症结。
冷眼观世界的大柱保持着一份近乎残忍的清醒,他居心叵测的买了一只乌龟像垃圾一样扔在宿舍窗台上,也不照看。半个月后,那缸子水变成比乌龟还绿的颜色,乌龟当然不能接受,羞愤难当,一命呜呼了。
"龟兄啊龟兄,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就舍我而去啊?"大柱捧着乌龟的尸体哀嚎。
"你有病啊,没事养只乌龟。"大赵说他。
"老大,你终于开口了,其实这龟兄是为你买的。"
"什么意思?"大赵最近情场失利比较敏感。
"其实呢,老大你过来我跟你说,虽然我这个人很多方面都很失败,可是看到你,我就不会觉得那么痛苦,你在爱情方面比我还失败,可是看到它,你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有病。"大赵一把抢过龟尸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大柱推开他,捡起龟尸说:"老大,就算它是只乌龟,可它也不希望死后你这样对它。"
"就是,老大,乌龟也是有尊严的嘛!"大黄从床上跳下来。
"有病,统统有病。"
大柱把龟尸扔进垃圾桶,拍着大赵的肩膀说:"老大,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即使你不高兴,我也要告诉你,你在做人方面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但对于爱情却不行,真的不行,你充其量不过一保姆,连花瓶都不配。"
"什么意思?你别跟我摆玄。"大赵不耐烦的说。
"杜霞。"大柱想了想,继续说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跟郑大胖子悠哉游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