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芬替坐在镜前的许意如拔下了头上最后一只珠钗后,弯下腰伏在许意如耳边说:
“夫人,王妃那边闹得动静可大了。依奴婢看,她是没那个命等到王爷回来了。”
许意如得意洋洋地从梳妆台前站起,走向床铺,用手轻拂过那些掉了漆的桌椅。“我在这王府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多年,又替王爷生下了大姐儿,本来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有一个足够待在他身边的名分了。谁知这孟媛,凭着一个国公小姐的身份,抢走了我的所有!如今看她这般,也是自作自受。”
“夫人,还是您有主意。”采芬在一旁奉承着。“奴婢看,王妃那里太多大夫也不像个样子,您这几日睡眠不好,不如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反正王妃那边就算是有大夫也无用。”
许意如坐在床沿手摁着太阳穴“也是,这几日确实是劳累,你便去王妃那里请大夫来吧……”
“夫人好大的辛苦,为了你这靖王府竟是无人不可用。”门被狠狠推开,屋子里吹进了些新翻的泥土气息和冷气,孟雪身上净是些人大雨滑落的痕迹。身后是几个丫鬟婆子。
“孟小姐您做什么,这是夫人的房间。岂是你你擅闯到地方?”采芬一大跨步走到孟雪面前,“请小姐离开,我们夫人要休息!”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采芬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孟雪转过头示意身后两个婆子“摁着她,别叫她溜到老太太那里去。”
“孟雪,你做什么?”许意如看着孟雪,她一定是冒着大雨赶过来的,绣花鞋子上都沾着污泥。“这里不是国公府,我是王爷的人,你擅闯这里,是在轻视王爷吗?”
“我是国公府小姐,我姐姐是靖王府的正室王妃,称你一声夫人是看在你为王爷诞下过孩子给足了你面子,不意味着你一个王府侍妾能和我平起平坐甚至是质问我!”
孟雪看向许意如,语气那般淡然随意,许意如却感觉她仿佛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你按着规矩,平日里怎么拜见王妃,今日里便怎么拜见我。”
孟雪眼神逼近她,眼神里看不出半分感情,她眉毛轻挑:“你最好想清楚,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
许意如与孟雪对视良久,便知她是刻意刁难,心下暗觉不妙,只好起身又跪下行礼,语气缓和起来“妾身见过孟小姐,不知孟小姐前来所谓何事?妾身今日里身子不适,还请小姐改日再来吧。”
身后的两个丫鬟搬来了椅子,服侍孟雪坐下。
“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孟雪抖抖衣袖“方才听闻夫人身体不适要去请王妃产房里的大夫,来人,去请!”
一个婢女应声而去。
“小姐,不必了,妾身只是随口说说。”许意如低头道。见孟雪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笑容越发僵硬。只想着快将她赶走。
“夫人放心,宫中皇上已请了太医来为王妃接生。既然夫人不舒服,随便挑一个大夫来瞧瞧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孟雪突然压低了身子,伸手捏住了许意如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你是觉得你这条命有多金贵?也配代表王爷?”
“小姐……我……”许意如嗫嚅着,孟雪来者不善,但她不知道孟雪要做什么。
孟雪突然“噗呲”笑了出来,松开了手。
“瞧把夫人吓得,我不过是看我姐姐生产太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夫人快起来吧,”孟雪接过婢女端上来的茶,掀起茶碗盖轻刮着茶盏里浮动的茶水。她动作轻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看护一个孩子。茶水气氤氲着,撩拂过她鬓角一缕垂下的发。
“夫人虽说是个养马奴的女儿,但我听说家里也有个从军的哥哥?”
许氏撑着床沿慢慢起来,低头赔笑道“孟小姐说得是,妾身就这么一个哥哥……半年前就随大军出征了。”
“这看来,夫人出身不高就算了,您的哥哥也没能给您赚得一个好前程啊。”孟雪开始欣赏那盏精致的茶具,但它并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
“出身不出身的,不都是王爷王妃的奴才嘛,妾身没个好母家,只求……只求能在王府里面平……平安顺遂。”
许意如抬头看孟雪没有反应,便说:“妾身这般低微身份,哪里值得孟小姐这般驾临。妾身今夜身子不适,还请小姐先回房歇息,改日妾身一定去请罪。”
“看看我这记性,都忘了所来为何了,”孟雪抬起头“夏薇,把那宝贝拿来来给夫人瞧瞧。”
“是。”
夏薇走到许意如身边,从袖中取出一方叠起的手帕,缓缓打开。
“不知夫人您可认得此物?”夏薇微笑着问道。
许意如只看了那珍珠一眼,心跳瞬间慢了半拍,她抬头觑了一眼孟雪,对方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看来夫人记性不太好啊,那奴婢就给您提个醒。这靖王府是京城除了皇宫,第二尊贵的地方,平日里王爷王妃用的都是最好的,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都将一斛东珠赏给了王妃。”
“那这想必,是王妃之物了……”许意瞄了一眼孟雪,“这东珠……”
夏薇笑了出来“夫人好生糊涂,你可知那东珠是何等尊贵物?岂是这种烂摊货可比?”
“夫人,这珠子不是上等品,算不得珍贵”夏薇弯下腰正视着许意如“下贱的人用不起,高贵的人不可能用。”
夏薇凑到许意如耳边,声音若有若无“介于这二者之间的夫人,您说,这会是谁的东西?”
…………
东玥皇宫。
“皇上,您批了一天奏折了,该歇息了。”金碧辉煌的大殿,皇后踩着华美的金丝地毯,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辉映着,殿中燃烧的香烛。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走到那男子身侧。“军国大事耽误不得,可您更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