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恩静还记得高家母子进门后,娘亲知道后心已经毫无波澜,跟在娘亲身边的淮妈在方家也算从小把娘亲带大的,而娘亲不在后,高恩静也是一直由淮妈照顾长大的。
那时还小,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眼里总是带着悲伤,以为是因为爹爹常不来看她们,娘亲才总是闷闷不乐的。那时候,高有贵母子进入府中后,经常带着人来娘亲屋子里耀武扬威,欺负他们,可是娘亲也是一声不吭,我以为我只要去找父亲就能改变那时的困境。
直到我偷偷在父亲回来的路上,拦下他向他讲述了她们欺负我们母子的事。我以为他会大怒惩治二娘她们,却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掠过我一步不回头,只隐约记得他走时扔下的那句话。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如此决绝无情,任由府中人欺辱她们,这就是做丈夫做父亲的样子吗?
那时候我就懂了,在这个地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惟一的温暖也就只有母亲和淮妈在的院子。
八岁那年,娘亲病的很突然,这不像是寻常的病,大夫看了却还是束手无策,母亲也只是抱着我温柔的笑笑,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娘亲虽然柔弱却不懦弱,为了我她极力的守住了拥有的一切,所以哪怕是落魄到被府中人欺负,她也要先保护好我。她早就对父亲不抱任何期待了,甚至提起他时眼中带着一股子恨,记得有一次母亲找过一次那个人,不知道和那人说什么,只知道那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来我们院子里打搅,也没有人克扣她们的补给。
我那时还什么都不明白,知道后母亲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只知道娘亲走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叫我照顾好自己,她说若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宅子,就走吧,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记住了母亲的话,但却从没想要空手的离开,尤其是知道了这么大的仇恨后,她无法放下。
淮妈告诉我,娘亲是中毒而死,下毒的人就是他们母子,而那个所谓的爹只是视而不见,并没有阻拦。
从淮妈的记忆中,我知道了很多,了解了母亲的无奈,父亲的不仁。
娘亲和高有贵认识时才二八芳华,那时候的高有光虽然穿着穷酸,但模样生的还算俊秀,他们两认识是某天娘亲在街上被小偷抢了钱袋,而被高有光遇见,帮她把钱袋拿了回来。
这是大概是很多英雄救美,而美人心许的桥段,娘亲也未幸免。她以为她的如意郎君是一个见义勇为,古道热肠的好人,就这样的动了心。她是方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并没有拘泥于身份不相匹配的烦恼,反而是打听到了高有光的家。
自此一来二往的,在相处下,她愈发觉得这个人可靠值得托付,所以她很义无反顾的向家里坦白了此事。
二老见了高有光后,是不太愿意以后自己的女儿就跟着他受苦,但娘亲一意孤行,而高有光也再三保证,最终二老妥协了。
娘亲却没有想到她所期待的幸福却只是一个骗局,高有光费尽心机攀上了方家这个门楣,前两年还能够待娘亲相敬如宾的,但等他手中慢慢掌握了方家大部分产业后,他的狐狸尾巴也露了出来。
娘亲后面也察觉了,两人大吵了一架,那时娘亲还提出要和离,但没想到高有光宁愿把娘亲供养在府里,也不愿意答应娘亲和离。
后来娘亲开始想办法想把方家的产业收回,但已经晚了,所有人被换成了高有光的人。方家二老知道后,二老找高有光理论去,没想到此刻的高有光丝毫不给岳父岳母的面子,祖父气的怒火攻心,不久就病倒了。
而祖母那边照顾着爷爷,也无暇顾及娘亲的处境了,那一刻他们已经知道都无力回天了,方家再不是从前的方家了。
直到祖父病入膏肓的时候,娘亲在床前自责忏悔自己识人不清给方家带来这遭大难,但二老也没有怪罪娘亲。
只是直到死,祖父放不下的还是怕娘亲在高家受欺负。
祖父死后,祖母也一直郁郁寡欢,淮妈说祖母是爱惨了祖父,好几次都想随祖父而去,在娘亲的苦苦哀求才放下这个念头。
不过祖父不在后,祖母再也没有精力操心其他事,和母亲交待后说让她好自为之,娘家已经倒了,让她在高府要一切靠自己了,祖母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祖父去世,最爱的女儿却还在火坑,但她已经无能为力,心力衰竭。
娘亲对于这一切,也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自己的过错,又怎敢再把方家牵扯进去,往后过得再苦,那是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只希望娘亲能够早点走出来,健康平安的活下去。
但娘亲却没想到那日祖母的交待竟是遗言,三个月后,方家来报说祖母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看来祖母最终还是找祖父去了。方家只有娘亲一个独女,两位老人接连去世,方家已经是彻底的败了,现在的方宅已经成为一片荒芜之地。
娘亲自责方家的一切不幸是她带去的,而若不是这一切是高有光三人促使的,方家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母亲走后,她一心就想能扳倒高家,她收集高有光和官员勾结的证据,还记录他私自贩卖盐铁的罪证,还有搜集一些愿意作证的人证,被高家残害过的受害人。
起初她有想过直接去报官的,但发现这里的官都和高有光有勾结,她就知道这一切不现实。但也没有放弃,直到遇到了宫羽尘二人,她才冒险一试,还好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得偿所愿了。
事情终于结束了,高有光父子证据确凿,罪名已经坐实,被判决秋后问斩,而钱氏这个女人也得到了了应有的处罚,失去荣华富贵不说,后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高家虽然已经被抄家了,但在宫羽尘的交待下,郡守允许她带上足够的盘缠离开高家。
此刻,收拾好行装,她也是该离开了,可是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容身。
手上捏着母亲留给自己的定亲信物,又想起宫羽尘所说的话。
他说如果实在无处可去,可以拿着信物去京城找柳济舟,这门亲事无论成不成都需要有个定论,你母亲已不在,哪怕这婚要退,你尚可去一探便知。
他还说过柳济舟是个还不错的人,如果有缘,也是个可托付之人。
既然无处可去,那她就去京城看一看,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去外面见识一下也还不错。
印象中柳家父母也是个挺和蔼可亲的人,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岐原镇离京城数千公里,一路就当游玩过去,三四个月应该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