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也差点被大水冲进了海里,手抓住了拴船桩,从包里又摸出了那把玉钺。但是,这次她不但拿出了玉钺,而且把那个玉棒也拿了出来,沉着气,努力地站了起来。此时的玉钺看上去就像一把上了箭的弓把,那把完整的玉钺熠熠生辉,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只听得千军万马声奔腾而过,那些水仿佛被它挡了回去,渐渐地撤退,令他们惊奇的是,那水渐渐地退成了一只饕餮的形状,它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然后慢慢地消失了。
“是饕餮,真可怕。”
其他三个人纷纷地爬了起来,迟子鸣喃喃地说:“幸好有玉钺,否则我们又完蛋了。”
罗小凤白了他一眼,“去,你没看到这个可儿的这个玉钺可比那只饕餮厉害多了,这叫一物降一物,有可儿与它,我们就直冲进去吧。”
可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里面还会发生什么事,而且,照我所知,饕餮的能力也不仅于此,真的,大家还是小心为是,我们继续前进吧。”
而现在一路进去,竟然畅通无挡,这个被开凿的溶洞看上去很平坦,没那些自然洞曲曲折折,走到了分岔路口,左边一条路右边一条路,他们便各分两条路,光明与罗小凤向左,可儿与迟子鸣向右。
光明与罗小凤直奔左边的通道,光明冲在前面,手里握着枪,但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对他们进行攻击,一路上畅通无阻。然后他们看到了整排的房间,敢情他们都住在这里。光明推开了一扇扇的门,里面却是空的,没有一个人,那些人呢,难道他们都被可儿的反剑弹给打死了?
罗小凤说:“好像我妹妹他们并不关在这里。”
最里面还有一扇跟其他房间不同的门,是那种不锈钢的拉门,光明拉开了门,却见里面还有条窄窄的走廊,走廊到尽头视线开阔多了,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种着很多盆栽的奇花怪草,比如有一朵看似菊花,上面硬撑着一个肿瘤一样的球儿,有的看似剑兰上面还挂着肚肠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爬满了蛇形的癣状植物,还有长得像婴儿的仙人球,每一种东西看起来都是扭曲与丑陋的,纵然再美的东西,也必然会带着邪恶的丑陋……看得光明与罗小凤汗毛直竖。
然后罗小凤指着院子里雷达一样形状的东西,“这个是什么?幻崖里的辐射体会不会就是它放射出来的。”光明站在旁边也明显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搬起旁边的石头砸了下去。只见那个东西冒出了烟状的气雾,他继续砸,直接那东西就一堆废铁一样瘫在那里,而他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或者,以后,幻崖可能就得重改名字了。
这里应该就是罗小杰的实验地,而亡魂花应该也是在这里变异成功的。穿过院子,里面是一扇门,光明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便直踢了进去,而罗小凤此时差点尖叫出来,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对她来说是那样地熟悉,是的,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这个就是她说的神秘地,是的,泡着福尔马林的动物肝脏与肢体,各种各样的挂钟,书籍,仪器,还有那个她曾经送给罗小杰的泥娃娃,墙上的面具,死神的大幅画像,噢,还有那个玻璃棺,令罗小凤曾经魂飞魄散的玻璃棺,这一切,傻子都会猜得出来这是一个疯狂得失去理智的科学家的实验室。
光明捂着鼻子感叹道:“这里,简直是什么东西都有,还有什么气味都有。”
他随手翻开了一个大箱子的盖子,却见里面是具血肉模糊的看不到面孔的尸体。他差点呕吐,他见过的尸体这么多,看见这具还是想吐了,除了因为时间久了全身乌黑之外,最主要的是全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没了皮。
罗小凤凑了过来,呃了一声,差点吐出来,一想到她曾经在这个鬼地方跟这样的尸体,还有一个会剥皮的变态待过一个晚上,那种感觉令她手脚冰冷,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虽然,那个变态跟她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
光明叹了口气,“如果没有猜错,他才是真正的罗跛子,真残忍。”
他继续搜东西,“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动作快点,这边看来是没人了,我们马上去那边跟他们会合,可能都被关在那边了。”
罗小凤点了点头,她在抽屉里拿了个本子看起来是罗小杰的日记,光明拿起桌子上一瓶标有“亡魂”两字的小瓶,里面装着些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两人便拔脚往回就跑,也不知道可儿与迟子鸣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此时的可儿与迟子鸣,却没像他们这么相安无事了,简直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站在一头,而罗伊芙、小赵与顾万城,还有罗洋村的村民们都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他们互相焦虑地对望着,隔着十米远的距离,而中间从岩顶上悬着一朵朵的亡魂花,张牙舞爪地竖在他们的中间,变形的花瓣扯开了一张张血艳艳的妖脸,仿佛在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狂妄嚣张并不可一世地冷笑。
可儿冲了上去,用剑劈开了一朵朵的花,但,它们落在地上,还能活动,而顶上的那些花看上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与伤害,剑对它们来说,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可儿不禁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一筹莫展。
他们就这么久久地对峙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儿的剑术再厉害,都削不死它们,而玉钺对它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可言,难道真的对这种亡魂花无可奈何了,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看来,我们只能先找到罗小杰,他如果不弄走这些花的话,把他杀了再说。”
对面的村民在喊:“救救我们,我们都是无辜的。”而罗伊芙也在哭,“小杰把我们用药迷倒了后,抢走了我的饕餮,我没看清他的样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求求你不要杀了他——”
此时,可儿与迟子鸣也没心听她说这些话了,“我们还是去找罗小杰吧,饕餮出现了,表示他应该还在这里,我们先去把他揪出来,我还真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了。我们先去那边看下光明他们,说不定他们遇上了。”
他们还没出发,光明与罗小凤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看着那屏障一样悬在半空的亡魂花,倒抽了一口冷气,“噢天,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迟子鸣忙不迭地问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罗小杰?或者说是罗跛子?”
光明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倒是去了罗小杰的实验室,摧毁了那个辐射发射器,并发现了真正的罗跛子,他被惨绝人寰地剥去人皮后的尸体,还有这个东西。”他拿出了那个标着“亡魂”字样的瓶子,“我也实在不知道里面的粉末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对亡魂花太心有余悸了,看到这两个字,我就顺便拿了过来。”
可儿抢过了瓶子,“不管了,先用用再说。”
她打开盖子,然后把粉末飞雾般散向了亡魂花,却见那些花的笑容突然地就僵住了,像是发热的面孔突然遇到了强劲的霜风,接着就抽疯般地痉挛着,身躯猛烈地抖动并渐渐地缩小,然后化成了一滩滩血红而黏稠的水。
所有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都不相信,那么可怕的花就这么消失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花还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
他们冲了过去,可儿挥剑一下砍掉了锁,然后把牢门打了开来,“大家快走。”
大伙往出口跑去,但是,快跑出洞口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因为,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面具人,只见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饕餮,右手——那东西对光明来说是非常熟悉的——炸弹,而罗小凤也直直地盯着他的手。
只见那面具人掀掉了脸上的面具,一张苍白而满是皱褶的脸,分明是罗跛子的脸,但是,他的腰不佝偻了,脚看上去也正常。
罗伊芙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小杰——别再干傻事了,算我求求你了,爸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求你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我回去好不好?”
而罗跛子,不,是罗小杰,喃喃地说:“不,你们把我给毁了,我的亡魂花,我这里的一切,我的催眠钟,我的幻崖放射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杀过人,我能回到哪里去啊?不,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可儿一挥手,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他整个人都僵了下,手里的东西快要掉下来了,可儿接住了那颗炸弹,而迟子鸣拿起了饕餮。这饕餮,还有罗家梁、罗小杰的死,萧依莲一家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罗伊芙扑了过去,哭叫着:“小杰——小杰,是姐姐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弄丢的,都是姐姐不好。”
罗小凤心里也觉得难过,本来她想安慰罗伊芙,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他要这样做的,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小时候的罗小杰古灵精怪,那么惹人喜欢,她把那本日记给了罗伊芙。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不知谁说了句,“我想看看罗小杰的样子。”
是的,他成年后的真正面容没有人见过,这时,一直在沉默着的顾万城说:“人都已经死了,我觉得,还是不要动他为妙,这样,他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息。”
光明说:“我们离开这个山洞,回村里吧。”
罗小杰的尸体葬在罗家梁的旁边,安葬的时候,罗伊芙的手触过他的脸,她很想看看他的样子,但是,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揭开那张脸皮。或许,这样也好,她宁可把他当做那个才七八岁的顽皮少年,而这个少年在一个多雾的天气里迷失了,然后摔死于悬崖之下。
但她打开那本日记,里面的一些事是那么地触目惊心,她真不相信这些事会是罗小杰写的,是罗小杰做的,但是,他却在里面说,我非常想念姐姐,想念妈妈,可是,我只能偷偷地看她们一眼,只要看到她们开心我就能开心起来,而看到她们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我很想念你们。我还记得那首歌,姐姐教我唱的歌。看到这里,罗伊芙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仿佛间,她听到罗小杰那稚嫩的声音,在轻轻地唱:“轻风吹,轻风吹,梦里醒来花柳绿,风中的人儿呵把花儿吹……蝶儿飞,蝶儿飞,可是一切只能在梦里……”
村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光明他们走的时候,除了罗伊芙,所有的村民都来送别,而可儿决定暂时先留在罗洋村,因为这个村子,在四千多年,是她生活的地方。
他们一一地握别,但罗伊芙的手握着顾万城的手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她说不清楚,但是,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颗不显眼的红痣。
罗伊芙看着他们的车子在走远,心里却没有特别平静的感觉,反而十分不安,她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出现那颗红痣,少年罗小杰的手,她跟他捏泥娃娃的时候,她曾故意拿那颗痣开玩笑,说女孩子才有这样的朱砂痣的嘛,想起那双作势掐死她时一黑一白的手,那只白色的手,也有着这样的红痣,虽然颜色看上去显得淡了点,还有,这个心理专家顾万城的手。
一时间,她浑身颤抖,颤抖得无法用语言完整地表达出来,“快,可儿,可儿,天啊,那个顾万城,那个顾万城,才是真正的罗小杰,快,天啊,我们怎么才能追上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