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撒光温和。
城中首屈一指的戏园栖南园中,红檀木制成的雕花戏台上,端着是曼妙身姿之人。
头顶水蓝嵌宝冠,身着粉白玉蝶衫,配着那白色落地长水袖,面若桃瓣,眉墨如画,媚眼墨色勾起,尽显多情。
精湛的唱腔,细细流出,令人惊叹的余音绕在栖南园中。
扬起的芊芊玉指捻着如栩如生的兰花翘,时而随着目若秋波的明眸来回游走,时而对着台下媚眼相送,脉脉含情。
可惜那台上舞姿绰约的女子,所有的暗送秋波,只是为了传给台下那不打眼的座上之人。
台下众人有的端起茶盏细品,有的鼓掌赞叹不已,唯有他戏前|戏后,自始至终神色淡然,毫无动容,神色自若的面容,好似台上的精彩对他毫无兴趣。
千儿却也也不曾懈怠,尽自己全力舞好每一步,唱好每一声。
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看客,第一个风雨无阻的看了她十年的观众。
从她十岁上台时的无名小卒,到如今的人人皆知的栖南园台柱,从未缺席。
也是从十岁那年开始,她的戏就是为了他而唱,为了他而舞,也会为了他,而落。
“哎,我说,怎么又唱倚君怀啊!你们号称城中第一的栖南园是没曲了,还是怎么了,实在不行,小娘子来首十八摸也行啊!”
突兀的声音传来,众看客寻声望去,想看看是哪个刚刚人,打断了他们的雅兴,却在见到太傅家独子陆云后,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当朝陆太傅是当今圣上的授业之师,自幼伴随,最得龙恩。
而出言不逊的人便是太傅老来得子的宝贝陆云,十五岁的陆云有着那权势滔天的爹,自幼便在富家子弟纷纷簇拥下长大,越发嚣张跋扈。
千儿寻声停了腔,颔首低眉道。
“回公子,千儿不会十八摸,请陆公子见谅。”
陆云满不在乎的讥讽一笑,奚落道,“你这倚君怀可不就是如同十八摸般靡靡之音么,怎么会不会十八摸呢?”
“公子,切莫羞辱千儿。”
“羞辱?”陆公子不依不饶,接着说道,“那敢问千儿姑娘这倚君怀,倚的是哪位君子的怀啊?”
台上浓妆艳抹的可人,仍旧端得姣姣身姿,面容娇笑。
只是,厚重妆容的假面之下却藏着些许神色微变,水袖下紧攥的玉指也有些微微发白。
他说中了她心底的期盼。
说中了她,藏于深处的默默期盼的心。
她确实同别的戏子不同,栖南园中众多戏子,会上赶着唱新曲儿,可她常常唱的便是倚君怀。
如若不是姿态较好,加上字正腔圆的歌喉,与众多看客的不厌其烦,愿意听着她隔三差五的倚君怀。
怕是栖南园的楠姐早就将她替换下来。
可如今连一个纨绔都好似看透,这么多年听了那么多次的他,心中就无半点疑惑吗?
她想,不若就这样,就这样在众人的巡视下,承认她的倚君怀就是为了他而唱。
就这样脱口而出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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