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想到林东,这小子把他的号码换到了我的前面,原来是因为他当时感觉到了危险,然后他就把留在最后的机会让给了我。遇上这种对手难道留在最后就能占便宜吗?没看到每个人上场的时间都不超过十秒钟吗?这个笨蛋!傻瓜!混蛋!自私的要我留在最后,承受看着他丧命的痛苦,一点也不会为别人着想!
不!我绝不在临死前承他这个情!我愤怒的喊叫他,要把牌号换过来。可他却始终背对着我,不发一语。
现在想想刚才的我真是可笑!本以为自己是在帮他,结果无意说的话反而令林东下定了和我交换牌号的决心。反倒成了我挟恩图报,轻易就剥夺了林东多活五分钟的权利。关于他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在做临死前的告别。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眼眶中忽然有一种湿湿的感觉。我们两个这两年多的经历,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同吃饭,一同训练,一同战斗,同室倾谈,嬉笑怒骂,出生入死一切的一切,仿佛电影般流过我的脑海。
朋友?我这样算什么朋友?
我大吼一声,向林东怒道:“小子!你想我当你是朋友的话就立即把我的牌号还过来!”
林东转过头,看着我,轻笑道:“老大!我才不当你的朋友呢!我可不是为了出卖你而生的!呵呵,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弟。”
他的表情让我惊奇,此刻的他非但没有一丝惊恐,而且一张脸上布满了宁静祥和,仿佛将要去参加的不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斗,而是安闲的去赴一场清幽淡雅的晚宴。
我的指节已经攥的发白,嗓子已经喊的嘶哑,可是他还是对我毫不理睬,脸色依旧是那么的苍白平静。
我无力的坐倒在地,无言的看着一幕幕屠戮在大铁笼中上演。
第十八号已经被揉成了一团骨肉不分的东西,还有四分多钟就轮到林东了。我着急起来,甚至向警戒人员投诉,自己刚才换了牌号,要求自己先上。可是警戒人员摆摆手,表示事情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反正是按着牌号决斗,至于换还是不换,都是大家自愿。
我忍不住摇着铁栏杆,狠狠的对林东骂起来。他准备上场前,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道:“老大,知道一句话吗?‘狂风虽猛,但终有歇;暴雨虽骤,亦终有息!’记住,别放弃,要活下来呀!我还等着你给我报仇呢!”
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小子在说些什么。可是看着他的背影,我的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涌了出来,眼前的情景也模糊了起来。
突然一阵寒冷的感觉流过身体,如果在以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可现在我非常肯定的感觉到了,这是杀气。但绝不是“杀戮机器”的杀气,他的杀气炽热、猛烈、血腥、狂暴,可我现在感觉到的杀气冰冷、汹涌,残酷,绵密,而且这股杀气驱散了刚才那种让人窒息的腥臭。
我擦了擦眼睛,所看到的一幕让我顿时目瞪口呆。
大铁笼中,林东站在“杀戮机器”的对面,那股强大冰寒的气势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杀戮机器”已经被他的气息逼迫到了笼子的一角,愤怒的低声嘶吼着。
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这么久以来一直瞒着我?玩儿扮猪吃老虎?靠!原来被他骗了!我还一直自以为厉害,以老大自居,也不知道我得意洋洋的时候这家伙是怎么看笑话的?那么他平时的胆小也是装出来得了!怎么说这种情形我的腿都有点抖了,他倒好,还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原来是有深不可测的实力藏在身上的。
看来我这次还要靠林东救命了,虽然有点伤自尊,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根本不愿意死的,有太多的仇恨未了!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心里大言不惭的说要如果有幸得脱,一定为他报仇,现在想起来真有点脸红。
我努力的瞪大眼,想看看林东到底展示什么高超的技艺来为惨遭屠杀的队友复仇。可接下来的发展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林东身上散发的杀气突然一滞,“杀戮机器”在压力一减的空当一拳打在林东的左肩上。一瞬间,碎骨夹杂着血肉四溅纷飞,林东如同纸一般抛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笼壁上,又重重的摔落在地板上。
怎么回事?拥有那么厉害的杀气的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在隐藏实力吗?
躺在地上的林东身上依旧连绵不断的放出冷厉的杀气,可已经不如刚开始那么强烈。“杀戮机器”嘶吼着冲上前来,一拳又一拳的打下来,两个斗大的拳头仿佛一双铁锤,依次抡在在地上,把林东的身体砸的粉碎。
我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的,喉咙里堵的难以呼吸畅通,什么也喊不出来。
渐渐的,林东的身体在物理上已经不属于活着的人了,可是他的杀气还在绵绵不断的从那堆碎肉中释放出来,让“杀戮机器”的拳头一刻也没有停歇,一双巨拳,越来越猛烈的砸在地板上。不长时间,地板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深陷的凹痕。
终于,我吐出了喉咙里憋的气,喊出了声音:“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住手!”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求别人,可是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怒吼着打在地上。每次拳头与地发生的碰撞,都如同凿击在我的心上,痛苦的感觉让我的指甲深深的扎入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现在的我仿佛在忍受着最残忍酷刑的折磨,眼睁睁的看着最好的朋友在眼前被虐杀而无能为力。是啊!是朋友!为什么到这一刻我才认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呢?其实自从接受了那份咸鱼饭,我就等于接受了这份珍贵的友谊。可是从最初,一直到最后,我都由于虚荣心的蒙蔽而将这份友谊误会成了可以炫耀,可以利用的东西。而在好友为我舍弃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却无知的残忍的拒绝了好友的要求,我从没有真真正正的承认好友的地位。现在想承认,却悔之晚亦。此时的我,良心终于受到了最为残酷的审判。
五分钟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的挥拳的力度越来越小,林东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终于,一切都停了下来。广播也几乎在同时宣布我的测试正式开始。
我根本用不着警戒人员威胁,一个箭步冲进打开的笼门。入目尽是地上一大堆难辨分明的碎肉,那个“杀戮机器”浑身几乎被鲜血浸透了,刚才的持续大运动量令他好象也累了,低垂着双拳,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我怒吼着冲上前去,发疯般的把拳头砸在他的胸口,小腹上,足足三分钟,他动也没动。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拳,最终疲惫的我停了下来。这时我才发觉一阵刀削般的疼痛从双手传来。垂下视线,发觉自己的双拳已经血肉模糊,白森森的手骨也露了出来,想再挥拳,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点挥动拳头的力气。
接着,我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一个愈来愈大的拳头,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飞了出去。消失意识前,我睁眼看了看,发现自己被打的嵌入了铁柱中间,扫了眼两边的铁柱,心道:“中间的那根现在应该在我身体里吧!听说犯了错的人下地狱后都要被穿在铁柱上烤,我倒好,现在已经先被穿上了!看来我还是没有能力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