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琯琯去幼儿园的路上,我们计划了一个没有叶慕戎的完美晚上。我问琯琯为什么不喜欢叶慕戎。
琯琯说:“因为叶叔叔太严肃了,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的家长一开始都喜欢和他说话,可是他都不怎么搭理人的,冷冰冰的样子。弄得现在大家都不敢和他说话了。”
琯琯偷看了一眼我的反应,接着说:“而且叶叔叔那么不爱说话,跟他在一起好闷的。”
尾音还特意拉长了,明显在期盼我也表达一下叶慕戎很闷很冷很难相处。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深刻的矛盾着。一方面怕叶慕戎和琯琯要是相处的好,产生了感情的话就难办了。我和叶慕戎隔着伤痕累累的过往,如今也是强扭在一起的,定是要分开的。到时候琯琯伤心难过怎么办?另一方面,当年一场阴差阳错其中孰对孰错难以界定,但叶慕戎是琯琯父亲这是事实,琯琯如果不能接受他,似乎有点……太不人道了。而我在琯琯的面前说叶慕戎的不是,就更加不厚道了。
见我不说话,琯琯又问:“那妈妈喜不喜欢叶叔叔呢?”
我想了想,说:“已经和喜欢无关了。”
冬日里太阳下班的早,落日余晖给蓝色天际镀了个金属的边,渐渐褪色。风吹着云朵慢慢的移动,像更远的天边飘去,就像文艺电影里处理过的充满镜头感的画面。
道路两旁是战争年代存留下来的欧式老房子,外墙是破旧的砖头,被雨水和阳光腐蚀了外表,上面爬满了蔓藤,这个季节绿叶落尽,只剩下骨骼一般蜿蜒而上的藤子,灰褐的颜色,粗粝的表皮,用不断向上的姿态记录着岁月的斑驳面容。
幼儿园的大门打开,琯琯跑了出来,大声的叫我“妈妈”。
我站在车边看着她跑过来,情不自禁的微笑。
然而,琯琯的笑容戛然而止,尚不及收回的弧度僵在了脸上。那表情就像是捧着胡萝卜的小兔子突然看到了大灰狼一样,而且这大灰狼还是吃胡萝卜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橙黄色的天幕远远的铺向远方,路边的路灯却将长长的影子拢了回来。叶慕戎穿着短款的黑色羽绒服,带了一顶黑色毛线帽子,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
我问:“你怎么也来了?”
叶慕戎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钥匙,我来开!”
车外冬日的冷风呼啸而过,摩擦着玻璃发出声响。车内却安静的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
叶慕戎的侧脸轮廓线流畅,能够看到长长的睫毛却看不到他的眼神。所以我更喜欢叶慕戎的侧脸,英俊而温柔,连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胡须都很柔软。
冷不防的,叶慕戎突然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目光相撞,我有种被抓包当场的窘迫感,短暂的对视,我赶忙匆匆移开眼光望向窗外。
车窗上反射着他的脸,短暂的停留后,叶慕戎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声音里却透着欢乐的调子,“琯琯想吃什么?”
琯琯怯怯的看了看我,小声说:“琯琯什么都吃。”
叶慕戎泛滥的父爱立马被琯琯可怜的语调给激发出来了,慈父一般的对琯琯说:“琯琯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爸……叔叔做主,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
“真的。”
“那我想吃肯德基!”
……
“扑哧。”
这声是我笑的,因为叶慕戎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表情实在让人感到很欢乐。
叶慕戎眼神微冷,直直的扫过来,我立马严肃的指着前面说:“前面右转,200米过后就有一家肯德基。”
琯琯奇怪的看着我和叶慕戎,大概是在想,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张罗吃饭的叶叔叔为什么不高兴了,而一直坚持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不准吃的妈妈为什么反而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