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累了的墨青衫终于忍不住闹起脾气来，他往地上一蹲，仰头埋怨地看着明华，再不肯向前走一步。
明华陪他蹲下：“真走不动了？”
墨青衫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一整天了！从早上到现在少说四个时辰了，你一直都不休息，我可不像你，我撑不住。我说我累了，你又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吗？我不走了，一步都不要走了！”
“你不是神仙吗？要去佛界为何不用法术，非得如此辛苦？人界到佛界要走那么那么远啊！两三个洲的距离啊！”
小小的人儿夸张地比划了一个长度，白嫩嫩的小手直接戳到了明华脸上。明华拍开墨青衫故意作乱的小手，直接把墨青衫抱了起来，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
他认真答道：“首先呢，神和仙不可混为一谈，神乃天地孕育，仙却是脱胎换骨而来。”
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二者的区别，墨青衫还是应了一声，在明华怀里换了个角度让自己酸麻的腿脚更舒服些。
“然后呢？”
“我想看看这人界到底是如何值得神族尽毁来守护的，若神界凋敝毫无意义，我倒是不介意......”明华没说他要做什么，继续回答墨青衫的问题，“直接飞去佛界未尝不可，但路途之中就变得毫无意义。”
“神界？神族？这世间七界何来神界？”墨青衫困惑地掰着手指头数，来回数了两遍，最后直接把七个手指头杵到明华眼前，“喏，人、仙、妖、鬼、灵、魔、佛，哪里来的神界？”
明华一时无言，想了片刻道：“神界是存在的，只是你们忘了。”
“好吧好吧，那你就不能带着我一起飞吗？我所知道的修仙之人都是会腾云驾雾的，或者脚底下踩个法器，呼呼地一下子就能飞到另一个地方去。你不可以吗？”
“我可以，你不行，”明华眼珠四下转着，将街上繁荣景象收入眼底。
墨青衫不是很服气：“我为何不行？我哪里不行？我也有好好修行的好不好！”
面对墨青衫的追问，明华习惯性地皱眉，小孩子就是麻烦，一个问题能扯出一连串的疑惑。
“吾乃神之身，空间穿梭几百层的压力之下我也能毫发无伤。你虽然受过了神启之术，却仍是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三层以上的空间压力。我可不想浪费精力来护着你。”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呀？你之前不是说我已经得了二等仙身了吗？”
“修不得金身，莫要奢求。”
说到底就是我弱呗！哼！我又不是不努力，我现在走路都可以运行灵力周天呢，早晚要超过你!墨青衫抠着明华红衣上的花纹，愤愤不平。一不小心，用力狠了些掐了明华一把，虽是挠痒痒一般，明华还是瞪了他一眼，这才惊得他安分了下来。
市集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明华怀里还抱着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人堆里着实有些不方便。明华颠了颠墨青衫，抱的更稳了些，慢慢汇入人流。
街上人穿素衣的居多，少见有男人穿红色这样明艳的颜色，再加上天生一张俊俏脸庞，更是惹得路人频频回头。明华吸引到的大多数都是少女，虽然面若桃花、眼中放光，但一注意到明华怀中孩子便似心口被戳了一刀，个个面色煞白，一步三回头地含泪离去。
明华可不晓得自己还没被六界追兵找上，反被人间少女思春。他只管护着墨青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停停停！”安静了一会的墨青衫忽然拽着明华的袖子喊他停下。
明华顺着墨青衫的视线看去，只见一间小铺子开在市集边缘，人来人往少有驻足。
“何如？”
“那是家书斋，你不是想知道神荒历吗？那店里必然有卖，可别再逼我给你讲了。”
“可我并不认识你们人类的字。”
“我教你就是，先进去看看。放我下来吧。”
正是赶集的日子，书斋里虽比往日多些人气，但读书人还是喜静，故而并不如何热闹。明华一进书斋便感觉仿佛进到另一个天地，这里熏香缭绕，书籍满目，与外头沸反盈天的集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并没有久留。明华在墨青衫的指引下买了书就离开了。
书店老板对此颇为诧异，很少有人会买全套的《神荒历》。这年头，历史都在人嘴边头，谁没事去翻那无聊的史书？
远离了人群，墨青衫开始磕磕绊绊地读书。明华听得直皱眉，不得不打断不了他。
“你在读些什么？为何语不成调、字不成句？”
墨青衫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低头承认：“娘说等我过了八岁生辰，今年秋天才会送我去学堂，我先前只在家中随娘认了些字。是我学艺不精，让哥哥见笑了。”
明华见他道歉也不好说什么：“罢了，等这次赴邀之后，我也去学堂听学。”
“可是哥哥你都这么大了......”
“我哪里大了？按照你们人族的算法，我才两个月大。”
“可你看你这副样子，说你弱冠都有人信。”
明华想了想，缩小了自己的身形：“这样如何？”
墨青衫仍旧摇头：“不好。虽然看起来像个孩子了，但是进学堂是有身份的，不是交钱就可以进。”
“身份？本尊天地之子纡尊降贵来听人族讲学，学习人族文字，难不成还丢了人族的面子？”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眼见着明华有点生气了，墨青衫急了，“是有个叫花、花名册的记录每个人身份信息的东西。”
“你说清楚。”
“每个地方都有花名册，记录的是当地人的身份信息。如果你要远行，就需要去官府登记，拿到路引才能算有身份。我现在就算是‘黑户’了。”
“真是麻烦。那你要我如何？”
“你现在去登记，恐怕也没人信......我的话，反正他们也不是经常查，不必管。”
“那便等到西行结束之后再做打算。”
明华念着墨青衫身体还疲累着，没等墨青衫要求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墨青衫一愣，笑道：“谢谢哥哥。”
“哥哥我和你说，我们一般不把佛界叫佛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叫佛界叫什么？”
“叫西天，叫极乐世界，叫梵境，反正很少再正儿八经叫佛界了。”
“为何？”
“这还要从万万年前，佛祖以自身血肉铸造了一个新的佛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