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气氛有点古怪,毕竟一开口就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什么的确实有够冷场子。
这会儿没一个人说话,方舟一直都没啥戏份,希望自从那天见到先知之后整个人可能受了打击话也慢慢有点少。至于未来?他不一直都是话少的嘛。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他和克里斯在逼逼叨叨,但这依旧掩盖不了这个年轻人话少的事实。
之所以产生他话多的错觉,果然还是因为希望和方舟都是很好的听众而不是议论者吧。
这个据克里斯所说是熟人的村长再次露出他的标准式僵硬微笑:“很久不见,克里斯。”
“顺便一句话,下次你再这样诅咒我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估计只能到病房去看你了。”
毕竟作为一个医学泰斗什么不行,食物相克中毒这玩意儿他还是钻研得挺透彻的。
谁让没啥子特殊疾病的时候他们这一堆就是闲的,再加上当代的年轻人爱乱吃东西,一不小心就食物中毒了。
他们可是一群跟随潮流的老人家啊。
虽然现在这个老人家已经不能再进实验室了。
据克里斯勉强回忆起来似乎是叫“兰斯洛特”的老人在某一瞬间露出一种真心实意的难过和遗憾。
因为这样的难过的遗憾实在太过于真实,于是他先前的笑就更显得僵硬与虚假。
但没有人问,克里斯也没有。
他们顺从兰斯洛特的安排跟着何以去到早已经打扫出来的屋子,把门关上沉默了大概几分钟之后才有人先开口。
“或许您说的是对的。”
这个从来一直挺直着脊背的年轻人此刻松开他从进到村子以后就紧握着的光剑,声音低哑。
希望沉默地抱着方舟,指尖泛白。
不明所以的小孩子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惶恐从何而来,只能小心翼翼地回抱这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
“不要难过。”
他用头去蹭希望的颈脖,柔软的发丝丝毫不刺人,反而意外的让人觉得温暖。
这个脸上从来洋溢着笑的女孩子此刻没像以往一样摸着他的头顶夸赞他聪明,她只是垂着眸,用一种足以称得上平静的语调说:
“我们没有家了。”
人在极致难过的时候其实是很难做出悲伤的举措的,反而会异常平静。
可能是因为大脑已经停止思考放弃接收这样的讯息,以至于别的神经也无法做出相对的反应。
这好比在一个你极其亲近的人离世的时候你可能不会痛哭流涕——痛哭是需要时间来反应的,但当时那会儿根本不会反应得过来。
然后在多年后,或者几天,几个月之后你突然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起来——当然不是夜晚也可以——想起来,于是哭得不能自已。
年幼的方舟并不理解懂得她话里的悲凉和绝望,在他有的所有记忆里他从来都是没有家的。
但未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沉默。
他们在九死一生的绝境下逃离乌托邦,去到早已封禁的实验室,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克里斯。
虽然看起来好像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的样子,但旅途那么长啊。
没遇到克里斯之前他们的遭遇也绝非遇到那些探寻者异变而成的怪物那么简单,他们要应对的除了对人类怀有敌意的生物还有诡谲莫测的自然。
就是这样他们都一路走下来,只是希望如果找到克里斯,那么一切都将会结束。
……
但他们希望的结束绝对不是如此。
在克里斯刚开始的那番假设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假想过如果这个地方也沦陷他们会怎么样。
但再如何想像真正见到还是有一种铺天盖地地绝望压迫着他们投降。
这是他们拼了命也想守护的家园,但它现在已经毁了。
在那天先知出现的时候未来已经隐隐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实际上他和希望都没有告诉克里斯的是早在很久之前——大概是在乌托邦预示即将关闭之前的一个月,先知就已经失踪了很久。
仿佛连上天都不再眷顾人类,于是他们才会再即使知道很可能只是徒劳的情况下也要遣派一大批人来找克里斯。
这是人类现能抓住最渺茫却是最真切又不会改变的机会。
“我以为一切真的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