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城
黄花梨透雕山水仿古沙发,上设精致的卡垫。墙上挂着出自名家的金箔巨幅唐卡。
黄金嵌宝的老式藏香盒里飘出丝缕的烟雾,空气里弥漫着雅致的草木之香。
德格老爷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怎么?卓罗要入赘我们德格家族吗?”
“还是把兰泽嫁过来吧。你都有儿子了,德格家的姓氏自然有人继承。”
“我儿子还小呢,需要有个大哥照顾。不想入赘的话,免谈!”
兰泽听仆人说德钦仁老爷来访,便悄悄地猫腰躲在会客厅的窗外偷听。
兰泽听到里面谈话的内容,霎时间心花怒放。
阿爸!你倒是赶快答应呀!
“要不,你考虑下再答复我?”德钦仁老爷撂下茶碗,假意要走。
“不考虑。”德格老爷拿眼觑着他。
“格桑,走了!”德钦仁老爷招呼着格桑,起身要走。
德格老爷一点儿也没有起身的相送意思,自顾自地喝茶。
兰泽看着德钦仁老爷走远了,急忙跑进会客厅。
“阿爸!你怎么能不答应呢。你赶紧给我追去。”兰泽拉着德格老爷让他起来。
“追什么追?不去!”德格老爷放下茶碗。
“你不去我去!”兰泽丢下阿爸,就要去追德钦仁老爷。
“你敢!你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了?”德格老爷气的拍着桌子。
“哎呀!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我让你阿妈在前面等着呢。”
兰泽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她跑回去拉着德格老爷的手。笑嘻嘻地问:“真的?”
德格老爷宠溺地捏了下兰泽的鼻子。“当然是真的。”
在前厅的院子里,德格夫人笑着给德钦仁老爷问好。难得今天有空来德格家坐坐,怎么也得用过饭再走。
“我这都吃了闭门羹了。怎么好再留下吃饭呢?”
“您这是哪的话?我不明白。”夫人笑容满面。
“我给我儿子提亲,你家老爷都不考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家只有兰泽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里难免骄纵惯了。怕她到您家闯祸呢。”
德钦仁老爷久经商场,他怎会不明白德格家欲擒故纵的套路!?
“夫人这话里话外也是觉得咱们两家不合适。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卓罗是个优秀的好孩子,我觉得他跟兰泽是再相配不过了。”
德格夫人两句话就回转了局势。在德格府的饭桌上,基本敲定了两家的姻亲关系。
梅朵夫人得知此事后,气的第一次跟德钦仁老爷拍了桌子。
“老爷,您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定了德格家的小姐呢?”梅朵夫人一改往日的温柔,简直就是质问了。
“那你说说,还有谁配跟我们家联姻?德格家族的兰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群培,你儿子他能同意吗?就算要结婚,也应该给他时间,让他再缓缓!我听多吉说他每天都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大圈!你为什么要关着他?把他放出去散散心也好。”
梅朵夫人在沙发上坐下,生着闷气。这件事需得先瞒着卓罗,不然他那个执拗的脾气不知道该怎么闹呢!
“现在放你儿子出去,他也得一头撞死!梅朵,你儿子废弛戒律,整个拉萨!甚至多地的五明佛学院都知道了!他怎么还有脸出门?”
“怎么可能?学院的环境相对封闭。不会的。”
“不会?给你弟弟仁增大堪布打个电话,你去问问!”德钦仁老爷越说越气,恨不得把卓罗提来,再狠揍一顿!
楚臣大清早就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德钦仁家居然要跟德格家族联姻了!
叫上他的随从罗布仁青,一路上风驰电掣驱车去了德格家。
见到德格老爷也顾不上叙旧,单刀直入地发问。
“姑父!你怎么能把兰泽许给德钦仁·卓罗!”
“怎么?不行吗?”
德格老爷就知道楚臣要来,他目光如炬,怎么能不了解楚臣的小心思,可惜兰泽这个傻丫头,是不会明白她这个表哥的。
“当然不行!德钦仁·卓罗私德败坏!连拉萨城的野狗都知道!你怎么能把兰泽嫁给他!”
“私德败坏?你们年轻一辈里边儿,有几个名声是好的?!”
“我不同意!姑父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找德钦仁家退亲!”
“楚臣。这里是德格家,不是你们康萨家!在这里我说了才算!”
楚臣激动地站起来,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忿怒!
“德钦仁家不过是在替卓罗遮丑!他公然废弛戒律,跟一个汉女在一起!在三大寺已成鼎沸之势!引来各方鄙视!他永远抬不起头了!跟我们家结亲!不过是他们家的权宜之计!用联姻盖过这些流言蜚语!姑父!你怎么能任由德钦仁家摆布!当他的挡箭牌?!”
“你也说是流言蜚语了?”德格老爷一脸淡然。
楚臣都要气的吐血了!他一手策划毁掉卓罗的名誉!拆掉他进阶佛学的途经!结果呢?自食恶果!把兰泽都赔出去了!德钦仁·卓罗,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楚臣愤然离开会客厅!他去了兰泽的卧房。
兰泽坐在梳妆台前,女仆正给她梳头呢。
镜子里白嫩的脸庞,幸福地泛起两团红晕。
“楚臣哥哥。你怎么来了?”兰泽在镜子里发现楚臣的身影,她扭头开心地看着他。
楚臣示意女仆下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气囊梳,给兰泽梳着头发。
她的头发绵密柔软,散发着橙花的芳香。
楚臣蹲下身拉着兰泽的手,“我带你去瑞士度假,好不好?”
“瑞士有什么好的?咱们山南,林芝哪个不是风景如画?雪山圣湖,原始森林。阿里的星空,奔腾的雅鲁藏布。大雪山冈仁波齐。随便哪个地方,都美得不像话。”
“说了半天连西藏也没出!”楚臣露出宠溺的笑容。
“还有阿坝州的红草原!童话世界九寨沟,藏龙山的五彩池。”兰泽有些害羞地历数着。
“兰泽!再等两年,我会为你找个宠你,爱你的人。好吗?”
兰泽把手从楚臣的掌心抽出来,起身走了两步,背对着楚臣,手扶着窗台看着窗外。
“楚臣哥哥,我从小就喜欢卓罗。真的很喜欢他。他授比丘戒那年,我到大轮回寺求他不要出家!他告诉我,此生他要侍奉佛祖。不再沾染红尘……我的心都无处安放了。”兰泽回身看着楚臣,她立在日光中,散发着柔美的金色光辉。
兰泽!你这个傻丫头!卓罗是个冷心绝情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就是块石头,你放在心口也捂不热!对墙吼两声,它还能掉点墙灰呢。你在他那里,不会得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