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兄弟,你先沐浴如何?然后更换衣物。”展掌柜看着雨墨的脏脸和乌黑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提议到,否则这套衣服落入雨墨的手之后马上就要惨不忍睹了。
雨墨的双手已经向伙计手中的衣服抓去了,听到展掌柜的提议之后他的小手立刻停在了空中,雨墨的手指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反问道:“沐浴?是不是洗澡?不用了,我每天都洗,脸上的泥巴是我故意抹上去的,任家的孙少爷看我不顺眼,弄脏了之后他就不搭理我了。”说着雨墨拉起了自己的袖子,果然胳膊上的肌肤晶莹洁白,与他脸上和手上的颜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当伙计带着雨墨到后面的账房洗去了脸上和手上的污垢换上了新衣服之后,一个粉雕玉琢的俊秀童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也许雨墨很久没有以真正的面目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的缘故,他揪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展掌柜喝彩道:“好俊秀的雨墨,传说中神仙里面的散财童子也不过如此。”
雨墨更加的羞涩,畏缩的站到了楚梦枕的身旁,再也没有刚才介绍药材时侃侃而谈的那种大家风范,楚梦枕也特地仔细雨墨看了一眼,以前雨墨浑身上下肮脏不堪,楚梦枕虽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辈,但是对于一个和乞丐差不多的小孩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楚梦枕这次仔细看的时候竟然发现雨墨的眼睛黑白分明,双眸深沉似无底的深潭,这双眼睛为雨墨增添了许多灵气。
这孩子的根骨好像非常适合修道啊,楚梦枕没有收过弟子,对于同门师兄弟招收弟子的标准也不清楚,当年他师傅收他为弟子的时候就说过他一番鼓励的话,似乎是赞许自己的资质非常适合修道,三百多年过去了,师傅当年具体说些什么楚梦枕早就忘在了脑后,但是凭着直觉楚梦枕认为雨墨的资质绝对适合修道。
“以后一定要尽量引导这个孩子向修道方面发展,要不然在红尘中浑浑噩噩的度过此生就太可惜了,虽然雨墨喜欢红尘的富贵,但是他年纪还小,估计未来的几年他都要和自己四处奔波采药,有的是时间慢慢引导他。”楚梦枕想到这里说道:“展掌柜,其他药铺的老板为何迟迟不到?我和雨墨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能在这里久留。”
展掌柜急忙说道:“应该快来了,他们听到这里有上好的药材绝对不敢怠慢,这是我们吃饭的手段,估计他们现在正在四处筹集银子,几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每家能够拿出几千两的银子就不错了,其它的都要四处挪借。”然后把四千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雨墨。
不要说银票,就连银子雨墨都没有拥有过,他在任家打工的工钱是每天三十个铜板,而且这三十个铜板也不给他,而是直接从他的债务当中扣除,在今天以前雨墨不是一穷二白,而是负债累累,是真正意义上的穷人。
雨墨赎身只需要三千两银子就够了,展掌柜收购两样药材就支付了四千五百两银子,雨墨的手都激动的颤抖了,他小心翼翼的检查着银票的银码,四张一千两的银票,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检查完之后雨墨怀疑的问道:“展掌柜,这就可以换成银子?”
雨墨虽然是询问展掌柜,但是目光却看着楚梦枕,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楚梦枕,楚梦枕确认道:“不用担心,银票无论到那里都可以兑换成银子,而且比携带银子方便很多。”
突然两个胖子一溜小跑的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胖子进门之后就嚷道:“极品药材在哪呢?”雨墨麻利的把银票塞进了怀里,警惕的看着这两个胖子。
另一个胖子比较冷静,他进来之后目光首先扫视了一下环境,当他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药材的时候,他的目光立刻死死的盯在了上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桌子前,目光中射出了贪婪的神色。
展掌柜拱手道:“萧掌柜和陈掌柜来的好快,原本我还以为大家都对这些药材不感兴趣呢,呵呵,过一会儿董掌柜和张掌柜就应该到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开价。”
最先进来的那个胖子来到桌子前,摇头晃脑的打量了半天说道:“不错,的确不错,不过展掌柜,你是不是已经先藏起一部分了?”
展掌柜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怀疑,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根本没有证据,展掌柜打个哈哈道:“陈掌柜,如果不是我这里周转不开,这些药材你们连面都见不到,这位雨墨小兄弟今天着急用钱才忍痛割爱,我们天义堂已经准备了两万两银子,但是我不想让大家以为这是我挑剩的,所以决定和大家共同把这些药材包下,现在卖主就在这里,我已经给估了一个价格,现在两位掌柜也给个价吧。”
陈掌柜顺着展掌柜指的方向看去,当他发现展掌柜竟然指着雨墨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说道:“你报出的价格是多少?”
展掌柜微笑道:“陈掌柜,您这就不对了,我和这位雨墨兄弟也是第一次打交道,如果我的价格说出来肯定对你们有影响,这样对于雨墨兄弟不公平,两位看着办吧,我提醒一下,雨墨兄弟可是大行家。”
陈掌柜和萧掌柜两个人立刻皱着眉头默默的盘算开出多少的价格才合适,报高了肯定吃亏,但是报低了还有展掌柜的报价做比照,只能根据自己的眼光报出一个绝对公平的价格,他们两个心中把展掌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陈掌柜和萧掌柜苦苦计算这些药材应该值多少钱的时候,门外传来喧哗,三个人互相寒暄着走了进来,展掌柜露出笑容迎了过去,同时问候道:“两位终于来了,原来张掌柜带来了朱先生当参谋。”
其中一个人说道:“对于药材我不是很明白,有朱先生帮忙我才不会吃亏,去年我来你们这里卖药的时候就让你占了便宜,他奶奶的,这次我一定要补回损失。”
当雨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的时候,雨墨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当一个两腮无肉的中年人走进来的时候,雨墨大声说道:“张大叔,原来你也在这里,我终于见到你了。”
那个中年人听到雨墨喊他张大叔的时候,他明显的迷惑了,这个俊秀的小孩子认识自己?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他呢?雨墨见到中年人不认识自己了,他急忙自我介绍道:“张大叔,我是雨墨,龙丰镇的端木雨墨啊。”
雨墨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让中年人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然后又迅速的涨成猪肝的颜色,他的眼中闪过惭愧的光芒然后掉头就走,那个与他同来的朱先生急忙跟着他离开了,雨墨迈步就想追上去,楚梦枕伸手抓住了雨墨的胳膊说道:“这种背信弃义之徒你搭理他干什么?”
雨墨用力挣扎的时候楚梦枕冷冷的说道:“雨墨,他以前帮助过你,但是他私吞了你的药材,终日提防你找他们算账,现在他已经把你当作了仇人,这个人两腮无肉是典型的刻薄寡恩之人,从此以后他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就是对他的最大报答。”
楚梦枕没有经历过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这种事情,但是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修道人也好,普通人也好,最起码应该本着良心做事,他没有考虑雨墨的感受就强行制止了雨墨追出去,因为他知道张掌柜实际上已经开始恨雨墨。张掌柜这种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他做了坏事却反过来痛恨自己伤害过的人,在他们的心中曾经的罪行应该彻底的抹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才好。楚梦枕的性格执拗却并不糊涂,许多事情他都很清楚,这些人情世故他看得很透彻,但是楚梦枕坚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正因为如此他宁可被逐出师门也不肯违心的承认自己结交何寂寞与温朝恩是错事,在楚梦枕看来这是原则的问题。
雨墨伤心的看着张掌柜远去的方向,他早就猜到张掌柜贪污了自己的药材,但是雨墨并不恨他,和赎身的银子比起来雨墨更看重的是那丝亲情,当初在龙丰镇的时候雨墨曾经给张掌柜的妻子看过病,从那以后张掌柜夫妻对雨墨很关照,经常为他缝补衣服有的时候还给他做一点儿吃的,在雨墨看来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亲情,因此雨墨才肯把药材交给张掌柜,但是药材的价值太高了,张掌柜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只是谁也不知道雨墨根本不在乎,雨墨宁可相信张掌柜这样做是有苦衷的,但是楚梦枕无情的话语让雨墨的梦幻破碎了。
去年张掌柜来到紫菱城带来了大量的药材,行内的每个人都在猜测张掌柜的来历,因为他对药材根本就不懂,但是他带来的药材却都是上等的好药,他在城里出售之后发了大财,然后他收购了城里面的益善堂当起了掌柜,并把全家都接到了城里,据张家雇佣的仆人说张家人一看就是山里来的穷人,张掌柜带来的药材就成了未解之谜,原来他是贪污了雨墨的药材。
展掌柜愤怒的一拍桌子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早就怀疑他的药材来历不明,哪有卖药的人不懂药性,甚至连药材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道理?”
与张掌柜同来的那个董掌柜文质彬彬,似乎是个读书人,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这种败类早晚会有报应,何必为了这种人而动气,我先看看药材。”
董掌柜检查的很仔细,他不断的拿起药材观察色泽、形状,偶尔还放在鼻子底下用力的嗅一嗅,等到董掌柜检查完,陈掌柜开口说道:“五万。”
萧掌柜听到这个价格之后立刻把自己的报价咽了回去,董掌柜摇头道:“这个价格低,至少也值八万两银子,这里的有些药材根本买不到,这株分枝夜舒菏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听我师傅说过而已,这一株就可以价值一万两银子。”
展掌柜心悦诚服的伸出大拇指道:“董兄高明,当时我只认出了这是夜舒菏,雨墨兄弟提醒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看错了,但是这个价格我根本就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