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伯利亚好不容易从极度清醒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她曾经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数着那球磨机发出的阵阵轰鸣声,她突然发觉那声音是一阵一阵的,忽高忽低,有时候声音又很大,有时候又飘渺得听不见,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声音会忽高忽低,若有若无,后来她想明白了,原来是风,一阵风吹过,会把声音吹得很远很远,另一阵风吹过来,声音会越过她住的房子,再向远处飘去,这时就会有很强烈的一阵声音激荡着他的耳膜,拉扯着她的睛皮,她想把睛皮使劲地往下闭,最终却是徒劳无益。她睁着眼睛好象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闭上睛眼,又好象把周围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身边又是如雷鼾声,又是无时无刻不能停息的机器轰鸣声,头脑里又象是放电影一样放着明天经过的各种镜头。好不容易到清晨,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候,球磨场的工人不知是何故,将球磨机停了下来,一种久违的宁静气氛缭绕在匡故镇的上空,那球磨机好象是万分地体贴女主人,让她在这宁静的早晨美美地睡上一觉。
也许过几天就适应了,伯利亚沉沉地睡着,心里还默默地想着。清晨球磨场里一阵阵高声的吵嚷声音,将刚刚入睡的伯利亚吵醒,吵么事呢?是球磨场的工人与人吵架吗?伯利亚侧耳听了一下,也没听清是怎么回事,再看看身边,程新明早已不知去向,大概是见她睡着了,不忍心将她吵醒,偷偷地起了床,也不知是几点了,伯利亚虽是极度疲劳,却已经是毫无睡意,只好穿了衣服,到院子里看个究竟。
伯利亚走近了一看,却原来是几个男人围着一个人,而被围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程新明,好象是几个人与程新明在争吵。
伯利亚站得远远的,听他们在吵什么。
只听一个说人说道:“新明,我们在你船上入的股,现在该到算帐的时候了,也该把我们的股钱带分红退给我了吧。”
另一位说道:“程新明,你现在也早就发大财了,船也越搞越多,球磨场球团厂都有了摊子越铺越大,早就是百万富翁了,我们的那点钱你也不在乎,九牛一毛。”
“就是程新明,你也莫象以往那样,还是个护钱头子,也早就该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了,现在船也卖了,钱你也早就到手了,该把出来的还是要把出来,别还是以往那副德性,谁还敢跟你来哉呀。”
伯利亚听明白了原来是几个来要债的,趁着一大清早程新明刚才床上爬起来,就将他堵在了球磨场门口,跟他讨起钱来。这个程新明倒底还欠别人多少钱?伯利亚觉得浑身冰凉,象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中。
“我说你们急么事,帐不是还没算吗?船是卖了不假,钱镇还没有给我呢。”只听程新明说道。
“新明,你可是别骗我们的了,我们早就到镇政问过了,船钱就早结给你了,你早就把我们的钱又拿去投资了,如今听说你生意做砸了,钱被人骗了,又想黑我们的钱不是?告诉你没那么简单呢。今天不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我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对,知道你昨天回到球磨场,今天一早我们就赶过来了,别人的船上,一万块钱的本连本带利都分了一万六七千了,我们却是连个钱毛都没看见。今天如论如何,你得把钱还给我们。”几个人高声地嚷嚷起来。
“程海明呢?他怎么没来?”程新明四下里看了一下,这个程海明,过去就他要钱要得最凶,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他要钱,今天这要钱的阵势怕又是他组织起来的。
“海明那?那家伙早就发了,小车早就买了,怕是知道你这钱不好要,也不打算要了的吧。”只听一个人高声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发了大财?倒是没听说过呀,今天绝对又是他躲在背后指使人搞他的鬼。
伯利亚也实在是听不过去,心想也该自己出面了,怎么说自己也要把个女主人当。
伯利亚走上前,来到包围的人群当中,高声说道:“各位乡亲们,你们不要急,程新明欠你们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还,这都是你们的血汗钱,不管新明过去对你们怎样,今后是绝对不会再扯一分钱的皮,欠你们一分钱的帐。今年做生意被人骗了,目前经济上有些困难,不过请你们相信,球磨场里砂一出了,变了现金,你们的钱立马就退给你们。”
伯利亚上前说话,人群变得更加躁动起来。一个说凭什么相信你呀,你的钱被骗了,想拉我们垫背不成。有的说什么时候卖砂呀,又骗我们傻等。
“请你们相信我,我伯利亚说话是绝对算话的,让新明跟把帐算好,不出三天,我们就卖砂还款。”伯利亚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掺和。”程新明见伯利亚来了,好有好脸色。
“新明,这是你新找的媳妇吧,细皮白肉呀,穿着也高贵,打扮也得体。可是我们不明白,你家里还有一个黄脸婆怎么办?那可是跟了你几十年,孩子都生了几个,如今你富贵了就想忘恩负义?”
“你这是说的么事话?”程新明知道,那说话的是自己过去老婆的亲戚,见程新明又引一个相好的回来了,心里不好受。
“新明,这女人又不是你老婆,又不球磨场当家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要是哪一天你又把他甩了,你们的承诺不又兑不了现?”
一句话,把伯利来的眼泪都呛出来了,她转身冲进了房里。
“我们不走,就在球磨场里住着,新明,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们了,我们再走人。”
“好好好,你们不走是吧,要把话说绝,事做绝是吧,要落井下石是吧,我程新明也不是好惹的,跟你们说船都亏了一分钱也没有,看你们怎么着。”程新明耍起赖了,一边走了,不理他们,乡亲们倒也不是好惹的,坐在球磨场就守着那几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