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珏透过轻薄的屏风注视女郎四处寻找灯笼的身影,灯火摇曳,落在屏风上的身影绰约,娉婷袅袅。
盯着盯着,他以手支颔,忽然间生了些困意,唇边却是微微勾着弧度。
他听着女郎细弱蚊呐的抱怨:“害,子叶将灯笼放哪儿去了呀……”
小阁楼里的灯笼啊……三年前早就一个不留地被他拿走,这座小阁楼再也没有灯笼了。
矮塌上的小郎君笑得格外得意忘形。
“月姐姐。”他起身,嗓音透着慵懒,听起来有些许软绵:“我困了……”
钟离月从屏风后出来,无奈叹气:“找不到灯笼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笑意带了丝丝得逞,目光炽烈得烫人。
寒冬中的夜晚不能仅用一个凉字形容,虽是换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钟离月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不过一刻钟,“月姐姐,我到了。”
钟离月睁眼看他,微微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早些休息,阿珏。”
摸在脑袋上的手的凉意透过毛发,很凉很冷,他伸手抓住钟离月的手,皱眉:“怎么会这般凉?”
钟离月笑得温柔,嗓音温润娴雅:“游学时未曾调理好身子,落下了病根。不用担心,也就夜里凉,回到房里就暖了。”
慕容珏没说话,只是匆匆转身入房,留下一句:“你等我。”
钟离月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依他所言停在原地,冷风袭来,她伸手拢了拢披风。
不过须臾,慕容珏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她的怀里,“拿着。”
又将搭在臂弯上的鹤氅披在她的身上:“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离月哭笑不得:“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待会儿我可不会再送你回来啊。”
“等会我自己回来。”他在她诧异之下举了举灯笼,笑道:“有灯火点缀,行夜路便无所畏惧。”
钟离月一愣,总觉得这句话非常的熟悉。她没多想,伸手接过灯笼,嗓音轻柔:“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快去睡吧,要乖乖的。”
灯笼摇摇晃晃,火光打在小郎君脸上特别明亮,跟月儿散辉似的。慕容珏将灯笼抢了回来,声音沉沉闷闷的:“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
寒冬里,桂树前,二八女郎穿得臃肿,眉眼温柔,笑靥若隐若现,丹凤眼中透着错愕,却也是鸾姿凤态的模样。
钟离月想起小郎君近乎十三年都是孤身一人的身世,心中微软,她笑得温柔:“好啊,那我答应你送我回去。”
闻言,慕容珏桃花眼中倏然蹦出明光,澄亮得与黑漆漆的深夜显得格格不入。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一高一矮,如同五年前那夜,同样地较矮的人走在前边,高的人在跟后边为前边照明,虽无言却胜过世间言语万千。
是啊,有灯火点缀,无惧于行夜路,路黑柳暗亦不怕。这不是你告诉给我的么?
慕容珏心中万分感慨,要好好护着前边女郎的心思愈发坚定。
他有些相信佛说中的缘分了,假若不是有缘,他与她还会不会有交集?会不会有人如同她一般待他如珠如宝,护他衣食无忧,送他天梯登云峰?
年岁十五的少年郎注视着小花径上娇小玲珑的女郎,灯笼漏出的光晕打在他的身上,很轻很柔很暖和,一如他偷来的温暖。
想必除了她,再难遇这如皎月般的女郎了吧。
他忽然想亲手毁掉她的幸福,彻底搞黄这桩即将板上钉钉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