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钟离月穿戴整齐,梳妆打扮结束后下楼。她隐于木梯转角阴翳处,偷偷打量自家弟弟,越看越是满意,唇角不自觉挂了笑意。
小郎君褪去初见时的稚嫩,如今面容清冽,长眉斜插入鬓,只一张侧脸就能瞧出风华。
她这般俊美这般好的弟弟,该是便宜了哪家女郎呀!
“珏郎。”
慕容珏翻看毛诗的手微顿,声线干涩而轻,“嗯。”
双八女郎身着芙蓉花绣的青色袄裙,梳灵蛇髻,头戴珠花。靠近了来,依旧是浅淡的艾草清香。她伸出了纤手,“用膳去吧。”
慕容珏迟疑地搭上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好。”
他已经年岁十五,近些年身姿拔长,同钟离月站在一起也不再像是小弟弟,反倒是像她的哥哥一般。
待两人去到前厅,钟离老爷子和钟离轻稳稳当当地坐于八仙桌上,正探头探脑往外瞧,一副焦眉愁眼的模样。
两个人倒是没有对他们的出现而感到惊奇。
慕容珏躬身作揖,以示问安。
钟离月缓步上前,屈膝跪地:“问祖父,爹爹安。阿月不孝,还求原谅。如今学成归来,愿侍奉在旁。”
钟离老爷子又是心疼又是喜悦,他双手托起钟离月,“自家人,在乎这些虚礼做甚?快些起来吧!”
“多谢祖父。”
两人落座,钟离轻对自家乖女寒嘘问暖,见她如此消瘦,心里又急又气:“好好待在家不行吗?!非要跑得那般远,我辛辛苦苦给你养出的肉都没了!”
身姿愈发苗条的钟离月垂眸扫视自身:“……”
钟离老爷子在桌下踹了钟离轻一脚,力度十足,而面上却是眉目慈善,气质温和。
钟离轻:“……”不是,我教训我家闺女都不行了吗?
钟离月心里了然,向自家祖父投去一眼,笑眯眯道:“读书万卷,却远不及行万里路。我呀,收获颇丰。”
“丫头往后不必再去了吧?”
钟离老爷子话刚落,桌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听到令自己不满意的答案。
沉静的前厅如同一床棉被闷得钟离月有些透不过气,她忽地弯了丹凤眸,笑靥若隐若现,给众人下了一枚定心丸:“不呀!不去了!在家同父亲一起坐诊。”
座上皆松了一口气,其中当属慕容珏最甚。女郎自八仙桌底拍了拍小郎君手背,示意他放宽心。
午膳过后,钟离轻依旧要外出去药铺处为百姓看诊,慕容珏也要处理账目,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剩下钟离老爷子在家。
钟离月挽着他的臂弯,步于中庭。
“月丫头呀。”
“嗯?祖父,有什么事吗?”
钟离老爷子眯了眯眼,“明天早些起来梳妆打扮……”
未等老爷子表明心意,钟离月就已经知晓,并转移话意:“枝结园可是有主人了?”她将自己的猜测道明:“方才在游廊瞧见有三三两两侍从正抬着器具往枝结园走,我猜……想必是那南宫大公子快要来了吧。”
钟离老爷子叹了口气:“是啊,多亏你啊,捡了个如此聪慧的小厮,不然我还要白白等上五年之久啊。”
女郎笑弯了丹凤眼,她也心生庆幸,“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我当时并不知你有收南宫家公子做门生的用意。”更不知你竟想两家结秦晋之好。
钟离老爷子转身落坐于游廊的美人靠之上,看着自己的乖孙愈发亭亭玉立,温婉大方,他心里有些怅然。“月月可满意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