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老爷子只是看着却未曾阻止,心中反而觉得慕容珏品行甚优。
他开门见山,证实心中所想:“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慕容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将心中思虑说了出来:
“既然祖父已经在张县令面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我认为我的做法并无错处。况且,这不是你给我的暗示吗?”
堂堂丞相议论大事不可能会选择在明敞大堂中进行,可钟离丞相不仅在大堂中与张县令议事,甚至毫不避讳他和钟离月两个无知小童。
说是无心,他决计不会相信。
钟离老爷子眯了眯眼,嘴唇微勾,“哼”了一声:“确实如此,你为我省了不少繁琐事。”
可不是么?单凭他们区区二十余人要挖成一条沟渠,那要挖到猴年马月去!
“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知晓可用轰炸之法?”
闻言,慕容珏正视钟离老爷子混浊却透着锐利的眼眸,身上的气质依旧清冽而沉稳,丝毫不怯场,口中恭恭敬敬地应答,思绪清晰:
“在那日随你前往勘察留灵山之时就知晓水高难接,便思虑如何去‘引’,恰好逢时,遇上了锦州城的渔阳节,才得如此之法。”
溃堤后便是滔滔河水,既然不能挖,那就去炸。
“你做得不错。”钟离老爷子长吁一口气,“当时我还在想该怎么破堤啊……”
慕容珏将茶盏放下,姿态端庄,“也是多亏了渔阳节将近……”否则又是另外一个祸端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锦州城毗邻北国战乱边境,双方之间的来往更确切地说是冲突数不胜数。
假若锦州城外突然之间爆炸声阵阵,难免北国警惕,揣测锦州城的心思,以至于最终双双交战那便是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了。
战争,从来不会怜惜百姓。
话已至此,慕容珏所传递的意味,钟离老爷子不会想不明白,他情不自禁有些感叹:“此法当真是新颖……往后也可多用啊!”
慕容珏慢条斯理地为他斟茶,又轻轻推至他面前,“此法乃是我师傅所授,并非我思。”
这般明明白白的言语,钟离老爷子不会不懂其中深意,于是他不再揪着问,而是讲述今日来书室的目的:“今日寻你来是要谈与你相关的事。”
慕容珏涤洗茶盏的双手微顿,垂了眸:“愿洗耳恭听。”
钟离老爷子瞥了小郎君一眼,目及莲花窗外的桂树,娓娓道来:“南宫家大公子,是我心中门生的不二人选。”
慕容珏气息虽沉稳却渐含混浊,煮茶的双手隐约抖动,察觉后他只能借以衣袖掩饰。
“我年岁已高,不便流连于官场,这是其一;
“帝皇对钟离氏虎视眈眈,忌讳我门下幕僚众多,这是其二;
“我不愿月丫头受缚于官宦之家,这是其三。最后,我还有一愿未了。”
他转过了头,“你在灵台寺逗留六年,恐怕不只是因为景帝的禁足令吧。”
慕容珏搅动清茶的动作不停,“当然不是。”顿了顿,他直视钟离老爷子锐利的眼眸,“其实念尘,就是我的师傅。”
得知此事,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念尘大师的名号响彻南国。
当初想求一面之缘都未曾求来,可想而知这念尘是极有性子的。
钟离老爷子微微惊讶,“念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