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疗养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上次热闹是什么时候来着？大约是小唐唐刚从精神病院转过来的那天吧。
李秋实被爷爷奶奶们挤到了外圈，开始和其他医生护士们做起了端茶蓄水的活儿。
松山疗养院里谁最大呢？当然不是院长，是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们。
辗转流离了大半辈子，直到现在，这些为国家和人民奉献了一生的老人们，也才在这里，得到了慰藉。
老人们似乎都很满足当前的生活，也都为了生命中的一点点小事而幸福着。
比如说可爱小希的到来，啊，应该说，“唐宁的女朋友”的到来，让他们开心无比。
小希戴着那顶圆毡帽，很幸运，老人们一点也没有介意，反而还夸赞小希会选衣服，这一身看起来可真好看。
小希没有化妆，或者说，也不需要化妆，天生丽质的她一直都是场中的焦点。
啊，猫咖屋里不是，因为小希的边上还有绝美的女王海贝贝呐。
“唐宁这孩子是真的命苦哦，不过他很体贴人的，一定能把你照顾的好好的。”这位姓钱的老奶奶似乎是老人们的大姐头，至少小希是这样理解的，因为好多老人都叫她大姐。
她似乎是最知道唐宁往事的那个老奶奶。
钱奶奶有些驼背，皮肤也比较干瘪，但精神状态非常好，满面红光的，和小脸红扑扑的小希坐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家的祖孙俩呢。
“我们家老头子以前是搞秘密任务的，我也是，但我很幸运，我活下来了，我们家老头子就没那么幸运。炸弹在他脑壳上开了个洞，虽然治好了，却一直都是痴痴傻傻的。”钱奶奶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握着小希的手给她讲着过去的故事。
“以前还好，还有清醒的时候，但是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做的蠢事越来越多，那时候听说金城建了个疗养院，专门给老红军的，我呀就带着老头子从陕北的农村来了这里，然后就在这里住下了。
“这一晃就是二十年，四年前李丫头带着那个胖小子来了疗养院，我们还不大喜欢那孩子呢，长的丑不说，人还傻兮兮的，跟我家老头子犯病的时候一模一样……要不怎么说，一样的人才有共同语言呐，这小子跟我家老头子玩起了游戏，建立了一个什么‘金城地下党’，管那间病房叫‘党支部’，我老头子时地下党党高官，那胖小子就是副书记，每天都跑到那间病房里报告情况。
“说来也是神奇，我家老头子那会儿病重着，医生都说人要没了，可是自打那小子来了，一天去一次，我那老头子就那么神奇的撑下来了，后来才知道，每天那小子都自己编一个新故事，报告着，自己完成了什么什么党交给的任务。
“哈哈，要不怎么说他是个小疯子呢，也许就是这样，才能有这种天才般的想法吧，硬是把我那老头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为啥呢？因为啊，我老头子不放心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地下党，他得把那小子教会了，事情都交代完了，才能在RB人手里生存下去，为民族抗战，埋下火种。
“但是啊，也许就是命数到了，老头子不得不走了，他老家是陕北的，他走的时候也想听自己老家的曲。我嗓子哑了，唱不了，那小疯子现学的什么，印？啊，对对，印第安的曲子，当陕北民歌在这院子里嚎了一上午，我家老头子，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呢。
“现在到老二了，老二也是陕北人，这人老了都念着家乡，都想听家里的曲儿啊。”
“奶奶，为什么印第安的曲子，能当陕北民歌一样听呢？”小希嘴里含着一块大白兔，声音变得敲级甜。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陕北人，也没听过几次陕北当地的歌，但我感觉是不一样的，可是，他们就都觉得像……”
“大姐，你是上海人，不像我们都是在延安学过习，那什么印第安的曲子，其实一点都不像陕北的歌儿，但是啊，让唐小子唱出了个四不像，就有那味道了。这小子可是个天才诶！”
韩老爷子在一边摇头晃脑地补充道，其实就是想着在小希面前，夸一夸唐宁，免得这到手的好媳妇跑了。
韩老爷子可是知道，有那种履历的年轻人，有多么难找女朋友呢。
啊，如果帅一点还好，可这胖小子走了两年，看这样子也没啥变化嘛。
“就显你护着小唐了是不，咱们大孙子又不是那种会骗小姑娘的人儿，小希姑娘肯跟来，不就是知道小唐以前的事儿么，人家都不介意，搁这显着你了还。”钱奶奶教训人一点都不含糊，也确实，她比在场的所有老人年纪都大，但身子骨却是最硬朗的一个了。
“是是是，大姐你说的是……诶，姑娘啊，我能问问你是咋肯跟着唐小子的啊？”韩老爷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着。
虽然老爷子自己觉着自己是低声的，但是他那洪钟般的嗓门其实说出来也不小，所有，他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出现了一段让老人和护士医生们眼睛雪亮，让小希无比害羞尴尬的沉默。
“额，是，是，是……大叔，很，嗯，很温柔！”小希点着小脑袋，结结巴巴地说着，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朵”根（那么近的距离，头发遮不住了，用海贝贝教的幻象技法模拟出来人耳朵），可爱的不得了。
“诶，这小子是真的很体贴人呢……”
“要不怎么说是咱们李医生教的好呐，唐小子温柔体贴的本事可都是和咱们的李丫头学的呢！”
“就是就是，还是李丫头好啊……”
李秋实在给钱奶奶揉捏着肩膀，闻言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说道：“还是唐宁自己本来就很善良呐，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把他带好呢。”
秋实姐似乎知道些什么，关于，大叔的病。
小希抬头看了看李秋实，她感觉自己应该找个时间问一问。
就在这时，唐宁眼圈红红地下了楼，抱着一个小鼓，走到院子里，被院子里热闹的景象吓得愣了一下。
“去吧小唐，有我们帮你哄着你的小女朋友，你好好唱啊，展现一下你身为男人的魅力啊！”韩老爷子大笑着说道。
唐宁强撑着露出笑容，但红红的眼圈让他的笑容并不好看。
他还是坚强地转身走到了那间病房的窗户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唐宁的身上，所以小希悄咪咪地问坐在身边的钱奶奶：“奶奶，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高兴呢？”
钱奶奶揽过小希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的怀里，她轻轻地说道：“死亡对我们这些都经历过不下数次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那反而是一种解脱。带着遗憾离开，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如果是没有留恋地离开，就是值得所有老朋友高兴的事呢。”
小希抬头望着奶奶的脸，奶奶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有的，仅仅是对朋友离去的祝福，还有带着淡淡忧伤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