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接骨手法之妙,非任何名医可及,三下两下就将唐文亮伤患治好。常敬之抱起唐文亮,神色尴尬的退了下去。唐文亮突然叫道:“兀那小子。你治好我的断骨,唐文亮十分感激,日后自当补报。可是崆峒派和魔教仇深似海,岂能凭你这一点小恩小惠,便此罢手?你要劝架,我们是不听的。你若说我忘恩负义,尽可将我四肢再折断了。”
众人一听,均想:“同是崆峒耆宿,这唐文亮却比常敬之有骨气得多了。”
张无忌道:“依唐前辈说来,如何才能听在下的劝解?”
唐文亮道:“你露一手武功,倘若崆峒派及你不上,那才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哈!”唐文亮此话一出,赵天启哈哈大笑:“说来说去还是要打!也好,各位有什么本领都用将出来吧!”赵天启此话一出,在场六大派高手俱是勃然变色,他们都是成名数十载的名宿高手,被赵天启如此挑衅,焉能没有火气?!张无忌听闻赵天启此言立即上前劝道:“赵大哥,咱们是来劝架的,你这样搞。。。。。。”显然赵天启刚刚将唐文亮四肢打断的事,让张无忌还心有余悸。
这次赵天启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道:“放心。”说着便向六大派众人说道:“诸位不愿退去者,动手吧。”
“阿弥陀佛!”赵天启话音刚落,只听一人高宣佛号,缓步而出,身披灰色僧袍,貌相威严,左手提了一串念珠,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他步入广场,说道:“少侠,你如何胡言乱语,诬蔑我少林门下?当此天下英雄之前,少林清名岂能容你随口污辱?”张无忌闻言躬身道:“大师不必动怒,请圆真僧出来跟晚辈对质,便知真相。”
空性大师沉着脸道:“曾施主一再提及敝师侄圆真之名,你年纪轻轻,何以存心如此险恶?”张无忌道:“在下是要请圆真和尚出来,在天下英雄之前分辨是非黑白,怎地存心险恶了?”空性道:“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弟子,佛学深湛,除了这次随众远征明教之外,多年来不出寺门一步,如何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我六大派苦战妖孽,力尽圆寂,他死后清名,岂容你……”
张无忌听到“力尽圆寂”四字时,耳朵中嗡的一声响,脸色登时惨白,空性以后说甚么话,一句也没有听见,喃喃的道:“他……他当真死了么?决……决计不会。”空性指着西首一堆僧侣的尸首,大声道:“你自己去瞧罢!”
张无忌走到这堆尸首之前,只见有一具尸体脸颊凹陷、双目翻挺,果然便是投入少林后化名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俯身探他鼻息,触手处脸上肌肉冰凉,已然死去多时。张无忌又悲又喜,想不到害了义父一世的大仇人,终于恶贯满盈,丧生于此,胸中热血上涌,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奸贼啊奸贼,你一生作恶多端,原来也有今日。”
这几下大笑声震山谷,远远传送出去,人人都是心头一凛。
张无忌回过头来,问道:“这圆真是谁打死的?”空性侧目斜睨,脸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并不答话。殷天正本已退在一旁,这时说道:“他和小儿野王比掌,结果一死一伤。”
张无忌躬身道:“是!”心道:“想是圆真中了韦蝠王的寒冰绵掌后,受伤不轻,我舅父的掌力也是非同小可,这才当场将他击毙。舅父替我报了这场深仇,那真是再好不过。”走到昏死的殷野王身旁,一搭他的脉息,知道生命无碍,便即宽心,说道:“多谢前辈!”
空性在一旁瞧着,愈来愈怒,纵声喝道:“小子,过来纳命罢!”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张无忌愕然回头,道:“怎么?”空性大声道:“你明知圆真师侄已死,却将一切罪过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如此恶毒,岂能饶你?老和尚今日要开杀戒。你是自裁呢,还是非要老和尚动手不可?”
赵天启闻言踏上一步,说道:“既然圆真已死,真相如何已然不再重要,只是还请大师明白,我们俩没说假话。”话音未落,空性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殷天正喝道:“是龙爪手,不可大意!”
赵天启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空性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赵天启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赵天启压制得无处躲闪。猛听得嗤的一声响,赵天启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被空性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
“赵大哥!”张无忌见状大惊失色,因为自他见赵天启以来,从未见他受过半点微伤,此次赵天启竟在压制之下被打伤,如何叫他不惊讶?只是赵天启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却是笑道:“少林龙爪手果然名不虚传!”
空性一招得手,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威势非凡。这路抓法快极狠极。赵天启生平从未与爪术高手对战,一时无策抵御,只得施展“一趾风行”后跃,这一抓便即落空。
空性龙爪手源源而出,赵天启又即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空性连抓九下,尽皆落空。两人始终相距两尺有余,虽然空性连续急攻,赵天启未有还手余地,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极明显的分了高下。空性飞步上前,赵天启却是倒退后跃,其间难易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空性始终赶他不上,脚下自早已输得一败涂地。赵天启只须转过身来奔出数步,立即便将他遥遥抛落在后了。
其实张赵天启不须转身,纵然倒退,也能摆脱对方的攻击,他所以一直和空性不接不离,始终相距在二三尺间,乃在察看他龙爪手招数中的秘奥,看到第三十七招时,只见他左手疾扑面前,使的又是第八招“拿云式”。他第三十八招双手自上而下同抓,方位虽变,姿式却和第十二招“抢珠式”相同。这些招式的名称,赵天启自是一无所知,但出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分明,记得清楚。
原来那龙爪手只有三十六招,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空性中年之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龙爪手来,无不立占上风,总是在十二招以前便即取胜,自第十三招起,只是自己平时练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这一次直使到第三十六招,仍未能制服敌人,那是生平从所未有之事。到第三十七招时。已迫得变化前招,寻思:“这小子不过轻功高明,身形灵便,一味东躲西闪而已,倘若当真拆招,未必挡得了我十二招龙爪手。”
赵天启这时却已看全了龙爪手三十六式抓法,其本身虽无破绽可寻,但于他而言要破之却是不难,只是心下踌躇:“此刻我便要取他性命,亦已不难,但我若在天下英雄之前将他打败,少林派颜面何存?届时仇怨越来越深。”正感为难之际,忽听空性喝道:“小子,你这是逃命,可不是比武!”
听了这话,赵天启心中灵机一动:“也成,要是我赢得大师,那便如何?”
空性道:“你轻功固是极佳,但要在拳脚上赢得我,却也休想。”赵天启道:“过招比武,谁又能逆料胜败?晚辈比大师年轻得多,武艺虽低,气力上可占了便宜。”空性厉声道:“要是我在拳脚之上输了给你,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赵天启道:“这个可不敢当!晚辈输了,自然听凭大师处分,不敢有半句异言。但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便请少林派退下光明顶。”空性道:“少林派之事,由我师兄作主,我只管得自己。我不信这龙爪手拾夺不了你这小子。”
“呵呵,天下武功哪有没破绽的招数?”大师还是莫要夸口!空性怒道:“好罢!你要是破解得了我的龙爪手,我立即回少林寺,终身不出寺门一步!”赵天启道:“那也不必!”
两人如此对答之际,四周众人彩声如雷,越来越是响亮。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脚身法却丝毫不停,只有愈斗愈快,但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空性说“你轻功固是绝佳”这句话时,呼呼连出两招,说“但要在拳脚上赢得我”那句话时,左手五指急抓而下,说到“却也休想”时,语音威猛,双手颤动,疾拿三招。两人边斗边说,旁观众人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了二人的语音。赵天启最后说到“那也不必”时,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落在数丈之外。
赵天启身子落地,空性也已抢到他的身前,却不乘虚追击,大声道:“咱们这就比了吗?”张无忌道:“好,大师请发招。”空性道:“你还是不住倒退么?”赵天启微微笑道:“晚辈若再倒退半步,便算输了。”
只听空性道:“那也不必!赢要赢得公平,输也要输得心服。”一言甫毕,喝道:“接招!”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直拿赵天启左肩“缺盆穴”,正是一招“拿云式”。赵天启见他左手微动,便已知他要使此招,当下也是左手虚探,右手直拿对方“缺盆穴”。两人所使招式一模一样,竟无半点分别,但赵天启后发先至,却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间占了先着。空性的手指离他肩头尚有两寸,赵天启五根手指已抓到了空性的“缺盆穴”上。空性只觉穴道上一麻,右手力道全失。赵天启手指却不使劲,随即缩回。
空性一呆,双手齐出,使一招“抢珠式”,拿向赵天启左右太阳穴。赵天启仍是后发先至,两手探出,又是抢先一步,拿到了空性的双太阳穴。这太阳穴何等重要,在内家高手比武之际,触手立毙,无挽救的余地。但赵天启手指在他双太阳穴上轻轻一拂,便即圈转,变为龙爪手中的第十七招“捞月式”,虚拿空性后脑“风府穴”。
空性被他拂中双太阳穴时已是一呆,待见他使出“捞月式”,更是惊讶之极,立即向后跃开半丈,喝道:“你……你怎地偷学到我少林派的龙爪手?”赵天启微笑道:“千拳归一路,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强分派别,乃是人为,这路龙爪手的擒拿功夫也未必是贵派所独有。”
空性低头沉思,一时想不通其中道理,说到这龙爪手上的造诣。便是师兄空闻、空智,甚至当年空见师兄,也均及自己不上,何以这少年接连两招,都能后发先至,而且出招的手法劲力、方向部位,更是稳迅兼备,便如有数十年苦练之功一般?
他呆呆不语,广场上千余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他脸上。适才两人动手过招,倏忽两下,便即分开,除了第一流高手之外,余人都没瞧出谁胜谁败,只是眼见赵天启行若无事,空性却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显然优劣已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