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辰安静的坐在后座上,那些发乎于他本能的客套寒暄已然无影无踪。
“乔先生,请下车!”吉郎略带寒意的声线打破了空间中凝滞着的绝望。
“乔会长,别来无恙!”藤原秋茗站在门口,身形笔挺却面容憔悴。
乔亦辰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跳动着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藤原秋茗白皙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开口说道:“亦辰兄,进屋一叙”。言毕便转身进院。
天井处投射下的斑驳光影,如梦幻境。有那么一瞬,乔亦辰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藤原阁下,不知召唤我过府,所为何事?”乔亦辰站在天井的光影下,开口问道。
“亦辰兄,不必如此客套!”藤原秋茗笑意浅浅,口吻和善。眼前人的笑意与那名黑瘦军人的笑脸意外的重合一致。
“亦辰,走吧。金钱,权利总要有所取舍。”藤原秋茗站在茶室门口,背对着乔亦辰,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藏满无法言说的秘密。
“藤原阁下,看来您误会了。我和姚嫣小姐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次我真的是无辜受累。非常感谢藤原阁下的仗义援手。”乔亦辰开口回话,终于恢复了一贯的表现。
藤原秋茗并不着恼,浅浅的笑意挂上脸庞,转身望着乔亦辰,徐徐开口说道:“看来是我过虑了,许是神思忧惧的缘故。”
两人隔着小小的天井目视着对方,藤原秋茗泛起一丝苦笑,乔亦辰点头致意决然离开。
藤原秋茗抬脚进入茶室将自己隔绝在狭小的空间内。静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屋外响起了令人并不愉悦的吵闹。
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吉郎,请井下大佐进来吧。”藤原秋茗成功阻止了屋外的纠缠不休。
“藤原阁下,井下边之郎觐见。”来人已然卸掉军旅行装,身着深蓝色的武士服。
藤原秋茗淡漠的说道:“起身吧。”
井下边之郎仍跪坐在桌前,脸色凝重的不发一言。
“井下大佐,有话直说。”藤原秋茗押了一口清茶。
井下边之郎见状立刻为其填满茶,开口说话:“家主,这件事您处理的过于仁慈了。”
藤原秋茗没有回话,只是悠悠的看着他,“乔亦辰您不应留下活口的。”井下边之郎那双眼眸内一丝人性之光都没有。
“乔亦辰翻不出什么大浪,还有别的用处。”藤原秋茗轻轻的说道,猛然起身,拉开茶室的门,赶客之意明显。
井下边之郎有口难言,只得闷声告辞。
吉郎静静的立在一边,藤原秋茗突然开口问道:“她呢?”
吉郎回复:“在后院画画。”
藤原秋茗信步走到后院,穿过雨幕看到回廊处一抹恬静的背影。她似乎在描画着一所房屋,远处是白雪皑皑的雪山,近处确实绿意环绕的森林。
“dream house”,藤原秋茗轻生发问,声线温柔。
女人点点头,抬眼看他,眼神中藏不住的浓情蜜意。
藤原秋茗内心一暖,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一起努力!”
乔拓勋嘴角微微抽动着,dream house,愿不得我的母亲此生不入瑞士呢。我终于明白了……
川下松江轻轻的拍着年轻人的肩头,长久的沉默之下,“小勋,我知道往事太过不堪,你不该如此痛苦的。”
乔拓勋勾唇苦笑,静默不语的样子和当年的他别无二致。
乔拓勋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回自己家的,顾不上妻子的呼唤,邻居的招呼,牵线木偶般在书桌前坐定。
镜中反映出妻子恬淡温婉的笑意,乔拓勋扬起往昔的笑意,何必与往事纠缠呢,舅舅说的很对的。过几日,我们回瑞士看看舅舅吧,有些想他。乔拓勋开口和妻子说道。
妻子笑着点点头,正巧几日前接到了依依的电报,她也在瑞士呢,正好可以好好聚一聚。
陷入不眠之夜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川下松江站在酒店落地窗前,也许是站的太久了,久到当听到别人的呼唤时,他僵硬的一时回不了身。
川下叔叔,来人站在他身旁。“拓海”,川下松江回复了一句。藤原拓海的精神状态称不上好,“川下叔叔,有些事想请教您一下。”
“说吧,该来的总会来来的”。川下松江感叹道,略显浑浊的眼眸内闪过了疲惫的情绪。
“家父临终前和您交代的事情,是不是和您今天的行程有关?”藤原拓海开口问道。
川下松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的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拓海明白。”藤原拓海没有继续话题,反而致意之后离开。
夜幕降临,大杂院里还有三三两两纳凉的闲人,扯着家长里短。乔拓勋和妻子来来回回张罗出国的手续,因着疲乏的缘故,休息的很早,一进院落内安静至极。
树荫摇曳中,窗棂发出了响动。“勋,窗户是不是没有关严。”梁瑶轻轻的推了一下身旁的丈夫。乔拓勋嗯了一句,走到堂屋果然见窗户大开着,夏日凉风裹着闲话家常一起送进屋内。他不疑有他,关紧窗户。暗影中,掠出一抹不明身影,摇晃间已栖身到他身旁,冰冷的触感卡在咽喉处,乔拓勋瞬间冷静下来,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对方低低的说道:“你是乔拓勋吗?”
冰冷的匕首几乎划破他的喉管,“我想你认错人了。”乔拓勋笃定的开口,趁着来人晃神的瞬间,他脱开他的钳制,手肘向来人的面门处击打,对方并不是孬种,轻松的避开,匕首在静谧的夜色中呼呼生风,几个回合下来乔拓勋渐渐显露败势,刀尖点着寒星抵上了他的喉咙,窒息的刺痛感让乔拓勋头皮发麻,拼命遏制住脱口而出的惊呼,期盼妻子不要起身。
“你没事儿吧?”低沉而阴哑的声线在他身后响起。
乔拓勋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双丘壑纵横的手掌抚上他的脖颈,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背后的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堂屋内灯光乍然大亮,但见地上倒伏了一名精瘦的黑衣男人,不辨生死。“我想你应该报警,不是吗?”背后的人着暗黑色的服装,语调清冷。
“勋,发生什么了?”妻子站在堂屋门口,茫然无措的发问。
“叨扰夫人了,小事不足挂齿。”那名老者只是淡淡的回应,脸上的表情淡漠至极。
乔拓勋上前抱了抱妻子,温暖的体温让他感受到活着的真实感。“别怕,没事儿了,先回屋,这里有我便好。”乔拓勋开口劝慰着妻子,尽量让口气轻松起来。
梁瑶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进了屋内。
“他还活着吗?”乔拓勋讷讷的开口。
“活着,自然是活着的。”老者淡漠的回道,灰白色的头发平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清俊之感。
“你是谁?”乔拓勋轻轻开口问道。
老者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是川下叔叔派你来的吗?”乔拓勋继续追问道。
老者笑意淡然,眼中浮满了轻轻的疑惑,转瞬间又消失在平淡的黑色瞳孔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