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而来的枪声,足以引发新一轮的恐慌,高中建寻声奔袭而来。
硝烟反应之下,迷蒙的烟雾或多或少飘荡在空中。迷雾中走出一名面目冷峻的年轻男人,肃杀之气冰冻住整个回廊,身后跟着一名黑衣的冷面少年,没有哀嚎,没有尖叫,没有鲜血,只有两道决然离开的背影。
乔亦言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的蜷缩着,睡得很不安稳。无数魑魅魍魉扼住她的喉咙,她奋力挣扎撕咬,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瀚轻轻的拍着她,女孩儿如同度过惊涛骇浪的一叶扁舟,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
“乔瀚,我妹妹怀孕了”?乔亦辰急躁的来回踱步,杂乱的头绪让他无法冷静。
“亦辰,言言没有怀孕,你别动怒。她落水后受到重创,身体大不如前”。乔瀚笑着安抚他,两人的行事做派如同来了一场灵魂互换。
“好”,乔亦辰的情绪稳定下来,点起一支烟,手指来回摩擦着墙上黑色的弹孔。
“你为什么要试图激怒藤原秋茗?”乔亦辰开口问道。
乔瀚淡淡的笑着,“釜底抽薪!不论他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爱到不可自拔,言言都不能在他控制之下,这样我们太被动了。”
“亦辰,你差点毁了一切,太冲动了。”乔瀚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江面上呜呜作响的轮船。
乔亦辰叹了口气,“是呀,弄巧成拙。”
藤原秋茗的身影被路灯拉的老长,风吹影动。“少爷,天冷了。”吉郎说道。
藤原秋茗进屋的时候,巡捕房配合着宪兵司令部的人清理现场,藤原秋茗逡巡了一下,示意吉郎叫来了岗村荣之。
岗村荣之对于这尊阴晴不定的大佛很是抵触,那日他如同人间恶鬼的形象让他胆战心惊。
“藤原阁下,请问有何贵干?”岗村荣之发问,措辞谨慎。
“乔会长的妹妹,乔参谋长的新婚妻子,在担任我的日语翻译之时神秘失踪,有泄密之嫌。我遇刺受伤,也是她痛下杀手。”藤原秋茗坐在钢琴凳上,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岗村荣之一愣,再三斟酌思量,见藤原秋茗久久没有进一步回应,挥挥手让两个年轻士兵上楼抓人。
藤原秋茗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甚至示意吉郎给他端杯温开水。悠闲的啜饮着杯中之水,静静的等待着一场好戏。意外的是,没有乔亦辰的暴跳如雷,没有乔亦言的惊呼哀嚎。二层回廊上,乔瀚黑着脸向下睥睨着他,藤原秋茗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与他对视,乔亦言的纤细的倩影如同影子般浮现在乔瀚的身后。
“藤原阁下,我的妻子即便真的伤了您,也是受了刺激的缘故。您说是不是?”乔瀚开口说道。
藤原秋茗眼神越发怨毒,“乔参谋长,慎言!”那抹纤细的倩影,不受控制的瑟缩成了一团。
“藤原阁下,请见谅,我真的不记得我当过您的日文翻译。”乔亦言语调怯生生的,惹人怜爱。
藤原秋茗冷笑出声,恨恨的回道:“乔夫人,现在不是打感情牌的好时候,有什么要辩解的,到宪兵队去说吧。”旋即他递给岗村宁次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缓缓走上楼梯。
乔亦言下意识抱紧乔瀚的臂膀,眉目微微含泪,藤原秋茗与她对视,想要从她眼里收获到一丝丝懦弱与哀求,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乔亦言只是看了他一眼,一眼而已,就跟着岗村宁次走了下去,与他擦肩而过,不留任何一丝眷恋。
乔瀚冷冷的扫了一眼藤原秋茗,利落的转身离开。打开房门,只见乔亦辰冷峻的立在窗前,遥望着乔亦言的身影隐没于街尾。
“相信我,别担心”,乔瀚开口宽慰道。
乔亦辰回道:“真是可悲。”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挂满自嘲。
岗村荣之是个人精,对于乔亦言这个女人的审讯他奉行三不原则,不参与,不接手,不发言。
面对这不折不扣的一名美人,再加上背后的大人物,坂成一郎也不敢过分的严刑逼供,只能上了吐真剂和测谎仪,鞭打,夹棍,烙铁这等酷刑多半是虚张声势,随结果还是一问三不知,关押了三日有余,半点进展都没有,急煞了坂成一郎。
据说乔会长和乔参谋长已然长袖善舞的各处施压,坂成一郎往藤原府邸递了好几次折子,回复都异常官方,天皇特使藤原秋茗身体抱恙,近日不便出门。关于泄密与遇袭之事还望司令部代为严惩凶犯。
藤原秋茗的一直闭门谢客,他那苍白的脸色总有种吸血鬼的恍惚感。
“哦,秋茗君,你的气色好差。”斯蒂芬用蹩脚的日文表达着担忧。“秋茗君,你要相信德国重工业的实力,和我们合作是最优的选择。”
藤原秋茗笑着点点头,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吉郎麻利的添水,“斯蒂芬,我当然是相信德国的,不过你说给我看样品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也拿不出来。不瞒你说,美国人的技术成品我已经看到了。”
“哦,秋茗君,我太倒霉了。本来六个月前就派了人送样品,结果今天我还没有拿到。送货人失踪了。”斯蒂芬说了流利的德文,甚至夹带着粗口。
“斯蒂芬,如果一个月以后我再没有办法看到样品,我想我们这次合作很难达成了,天皇陛下也会不高兴的。”藤原秋茗示意斯蒂芬品茗,话语却并不友善。
斯蒂芬连连点头,赌咒发誓般保证下个月一定带来样品。打发走斯蒂芬,藤原秋茗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吉郎,金华饭店的命案查的进度怎么样了,凶手是谁?”
吉郎抬眸,面无表情的回复道:“毫无进展。”
“岗村宁次那个傻瓜,明目张胆的东西都查不出来。”藤原秋茗抱怨道。
“乔小姐还困在牢里,据说身体羸弱,有些吃不消。”吉郎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明亮的茶汤,清幽的茶香,他如同老僧入定,对于其他事情置若罔闻。
“她没有怀孕!”吉郎又补充了一句。
茶水洒了一桌子,藤原秋茗苍白至透明的面皮,终于浮现出些许生动的表情来,只一瞬,他冰冷的回道:“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