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下君,这地段也算是闹中取静。”藤原秋茗看到周边环绕的艺伎区,电影院,居酒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瞬间松动起来。
川下松江笑着点点头,原本川下松江也不在随行人员的名单内,藤原秋茗随手点将生生的把他拉了进来,检视的队伍不算庞大,不过五人而已。
宪兵队队长松坂雄之一大早就等在门口,见到领头的松井太郎快步迎了上去,与之交谈了几句后,松阪雄一被引荐至一脸轻松的藤原秋茗面前,他原地站定调整到一个极其规范的军姿随即做出九十度的鞠躬致意,“藤原阁下,陆军第一方面军预备役松坂雄一觐见。”
“松坂少佐,此行要麻烦您了。”藤原秋茗的语调平易近人至极,惊的川下松江抬眸一扫。
“藤原阁下,我是中支那防疫给水部负责人岗村宁次,请您多多关照。”松坂雄一的身侧一名白皙斯文的青年人开口自我介绍,文弱的气质倒和战火连天不太相称。
藤原秋茗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名斯文瘦弱的男人,转头问道:“岗村君,这是您的表哥吗?”身后岗村赖雅回应道,“藤原阁下,宁次确实是我的表哥。”
藤原秋茗淡淡的一笑,“今天麻烦两名岗村君带我们参观一下。”藤原秋茗的语调轻松至极,尽量活跃着现场气氛。
田中庆夫暗自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一下精分至极的藤原秋茗。藤原秋茗率领众人跟在两人身后,信步走入院门。
院落四周矗立起高高的砖墙,砖墙上还安插了肃杀的铁丝网,主楼有六层楼高,斑驳陆离的外墙彰显年头久远,主楼门口站着四名军士。藤原秋茗轻松的笑着,与严阵以待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刚一进到屋内,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充斥着鼻腔,藤原秋茗有将近两年的时间长居在医院,对于各类消毒药水的味道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浓烈的气味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藤原阁下,实验室是为了解决战乱下传染病肆虐的问题,为实现大东亚和谐共荣做出努力。”岗村宁次出言介绍道。
藤原秋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藤原阁下,实验室划分为三大区域,第一层和第二层是后勤区域,第三层和第四层是病毒研究区域,第五层和第六层是疫苗实验区。因为新型霍乱疫苗正在试验阶段,实验区暂时不开放检视。”
藤原秋茗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走廊中挂着几副照片,“藤原阁下,您请看,这是我们开发的疫苗拯救了一万名南京南郊普通中国农民的性命。”照片上黑瘦的老头将一面锦旗递给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人,黑瘦老头脸上挂着诡异至极的微笑,眼眸深处藏着难以隐藏的恐惧。
藤原秋茗淡淡的笑了起来,赞许道:“岗村君,再世华佗,大和民族之光。”
岗村宁次甚为得意,连连谦虚称否,引着一群人继续向前走,一张衣着华丽的小孩儿拿着花束争前恐后的送给身着白大褂的人都照片映入眼帘,藤原秋茗欣赏面前这张照片,岗村宁次颇为得意的解释着。
楼梯间里透着微微的霉味,藤原秋茗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岗村宁次低声问道,“藤原阁下,您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藤原秋茗笑着摇摇头,“南京的天气过于阴冷,引起一些旧患,没什么事的。”
封闭的研究间内,工作人员身着白色的防护服,摆弄着桌上的试剂,岗村宁次低低介绍着,藤原秋茗悄悄的观察着封闭空间内如同小蜜蜂一样忙碌的众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名清秀的男士跑了过来,附在岗村宁次的耳边低低的耳语片刻,岗村宁次的脸色一变,立刻对藤原秋茗致歉,试验区出了些意外,他必须马上去处理一下,藤原秋茗从善如流的结束了此次的检视之旅。
藤原秋茗走到街道上时,已然是下午时分,原本寂寥的摊铺逐渐点燃了人气,“青团”,藤原秋茗低低的自语一声,信步往摊铺走去,因着松坂雄一被紧急调去处理突发情况,藤原秋茗倒多了几分自在,“青团多少钱一个呀?”藤原秋茗用中文问道,讨价还价的奸商嘴脸。
小贩本以为来人是日本人,一开口竟是如此纯正的中文,回话的口气和蔼了几分,“100法币一个,您要几个?”小贩边说边拿起一旁的牛皮纸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少爷”,黑衣少年跟了上来将钱包递了过来,听到这句日语小贩的笑脸瞬间凝滞,藤原秋茗说道:“四个吧。”他抽出钱包内的日币递了过去,小贩忙不迭的装好四个青团,使劲儿推脱着不肯要钱,藤原秋茗扔下一叠万元大钞,示意吉郎接过纸袋,电光火石之间,一发子弹呼啸着贯胸而出,“少爷”,吉郎高声呼喊着,血色瞬间浸染了黑色的西装,空气飘荡起微弱的血腥之气。
“小言,快走,藤原秋茗遇袭,在陆军医院抢救”。川下松江拉上乔亦言快步往院外的车上走去,边走边简要的说明来意。
这一刻乔亦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国别之争,善恶之分,只顾着催促着司机尽量再快些。
“夫人,少爷叫您进去。”吉郎见到和川下松江一并而来的女子,疾步迎了上去。不论她如何欺骗自己,在看到汩汩而流的鲜血时,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医生更换掉血腥气十足的纱布,看到湿哒哒的纱布,乔亦言如万箭穿心般窒息至极。
主治医生走出来的时候,乔亦言迅速迎了上去,“夫人,枪伤引发了您先生的旧患,肺叶二次受创,恢复的进展会慢一些。”
“旧患?会有性命之忧吗”?乔亦言一把抓住主治医生的小臂,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不必过于忧虑,所幸是贯穿伤,静心修养,恢复的也不差。”主治医生用日语向乔亦言解释着病情。
“谢谢医生,我能去看看我的丈夫吗?”乔亦言询问道。
在获准之后乔亦言飞奔到床旁,眼泪唰唰的掉落在被鲜血染红的白色床单上。
“诺诺,不怕,不怕,我没事儿。”男人虚弱的低声呢喃着,安抚着悲痛欲绝的女人。
川下松江站在门外,静静的盯着屋内,黑衣少年一言不发守在病房门口,“外人来之前把乔夫人送回去吧,避免节外生枝。”川下松江悠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