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与陈涣之从小就一起学医,二人很有天赋,师傅教一遍,他们就会了,那时被家里的长辈看好,说以后一个做家主,一个做医师。
晏安是陈家人中唯一没有被冠以陈姓的人,小时候因为这事,还大哭过一场,跟陈涣之生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气。
七岁的晏安本想着去找家主,汇报今日的学习成果,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陈涣之在里面说:“父亲,能不能让晏安不姓陈。”
“为何,门中人冠以陈姓是百年的规矩,你可知晓。”陈父道。
“我知道,但能不能延迟一下,以后再让他姓陈,行吗?”
“涣之,不姓陈就不能代表陈家人,以后他所有的功绩都不会出现在陈家族谱上。”
“可一旦写上他的名字,我就……”年幼的陈焕之左右为难,他无法说出自己心中的那句话。
“行了,这事还得听晏安自己的意思。”
门外的晏安听到后生气离开了,陈涣之出门看见他的背影追了过去。
“小安,别跑了,小心摔了。”陈涣之在身后追赶着,急切的喊着。
等到陈涣之终于赶上,拉住了他。
“你为什么不让我姓陈!”晏安很生气,陈涣之什么都不跟他说便上报家主,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朋友。
“小安,你先听我说。”陈涣之用哄孩子的口吻对晏安说道。
“……….”晏安不说话。
“你知道我娘是为什么姓陈吗?”
晏安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我娘是因为嫁给了我爹,所以才姓陈的,但之前,她也在陈家学医,那时她选择不姓陈,直到和我爹成婚,她才被冠以陈姓。小安,现在我不想让你姓陈,以后,等我们长大了,就跟我娘一样。”
“什么意思?听不懂。”
“我想…….让你因为我姓陈!”陈涣之说出了那句没有对父亲说出口的话,虽然他不知道七岁的晏安能听懂多少。
七岁的晏安自然听不懂陈涣之对他的心意,但他觉得陈涣之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等到陈父来询问他的意见时,他说:“以后再进陈家族谱也行,现在就听涣之的吧。”
晏安没有父母,他是被陈父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那时晏安只有四五岁,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记不住,陈涣之见到晏安第一眼便喜欢这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想让他呆在自己的身边,就向父亲请求让晏安与他一起学医,留在陈家。
等到晏安再大些,他逐渐懂得陈涣之对他的情感,当年的那句“想让你因为我姓陈”他也明白了原因。
这个男人想让他用陈涣之的“陈”姓,而不是陈家人的“陈”姓。
陈家书楼
晏安躺在陈涣之的身边,身边堆满了医术,他看累了,便闭目养神,陈涣之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觉得甚是有趣。
“涣之,等你做家主的时候,我就做你的医师,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把陈家发扬光大。”
“我不要你做我的医师。”
“那我做什么?”
“夫人。”陈涣之低头看着他。
“什么!”晏安几乎是弹坐起来的,这算是他第一次从陈涣之嘴里听到这个词,而且还是用在他身上。
“我说……”
陈涣之刚想解释,晏安就用手挡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晏安还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探了一番,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两人的距离因为这样的举动又近了几分。“没发烧啊。”
“我是认真的。”陈涣之挣脱开他的手。
晏安逐渐退后,脑中一片混乱,“可我们……,不可能,不,是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父亲爱母亲,所以他娶她,我爱你,所以娶你,不对吗?”
“不,不是这样,我……我是男人,你也是,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小安。”
“你闭嘴!”晏安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敢再听陈涣之接下来的话。
“涣之,我们只是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几乎是狼狈的跑出书楼的,庆幸的是那件书楼平日里没什么人,所以他们的对话几乎没人听见,晏安害怕,他开始害怕陈涣之的情感,不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他,而是这样的喜欢背后,陈涣之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而晏安不想看见这一幕的发生。
“我想让你因为我姓陈。”这句话在晏安的脑子里不停的出现,原来陈涣之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他担心着,害怕着,却也开心着睡着了。
之后,晏安几乎都避开陈涣之,有机会就在远处看看他,他也很开心,但日子久了,晏安心里清楚,这份情并不是只有陈涣之有,他也喜欢着那个从小护着他的少年。
一天夜里,晏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因为白天的时候,家主突然宣布让陈涣之随族中长老出门历练,积累见识,后日便要启程。
月光洒在廊下,一黑影闪过。
“小安。”陈涣之不动声响的进入晏安的房间,站立在他的床边。
晏安听到这声音,就算看不清面容,他也知道身后之人是谁,“你,怎么来了。”
“我明日便要启程,所以来看看你。”
晏安心中一紧,“不是后天吗?怎么明天就走。”
“为了安全,故意说成后天启程。”陈涣之走近,坐在床边。
“那,你该回去收拾行李才是,来我这作甚。”
“就想看看你再走,这样我安心。”
“你路上小心些,遇事就跑,不要逞强……,你!”
陈涣之一把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的右肩上,“小安,我回来之后,就跟父亲说娶你,可好。”
晏安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抱住他,“你活着回来就好。”
历练是成为家主必不可少的一环,一路上生死难料,但可以增长见识,积累病例,回来之后,需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编纂成册,供后世翻阅。
晏安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只有保佑陈涣之能逢凶化吉,但若能活着回来,陈涣之离家主之位就不远了,他不能答应他。
陈涣之离家的第二年,晏安成婚了,陈父为他大操大办,还在陈家的附近置办了宅院,说等涣之回来了,也能时时去看他。
成婚那天,晏安大醉,他从未如此放纵过,想来,之前也是陈涣之管的太严,他竟从不知道借酒消愁的滋味。
说要娶他的少年在三年后终于回来了,黑了些,成熟了些,晏安在城门口迎接他,他没有见证陈涣之从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在外的这五年,他似乎遇着了很多事,说话的语气都不太一样了。
只是见到晏安的那一刻,笑着抱着他的样子依旧同以往一样,没有变。
可等到陈涣之知道晏安早已成婚的那一刻,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楼,不许任何人进,包括晏安。
陈父没有阻止他,只说让他自己静静就好了。
陈涣之在书楼里呆了多久,晏安就在外面守了多久,下人来劝也没有什么用。
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陈涣之偷偷的看着晏安,晏安静静的等着他开门。
也不知等了多久,陈涣之出来了,他走到晏安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晏安醒过来,看见眼前的陈涣之,“你不生气了?”
“是父亲让你成婚的吧?”陈涣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有,我自己愿意的。”
“那次在书楼,除了我们,父亲也在。”
“你知道你还…….”晏安没有想到,那天的表白,陈涣之是故意的。
“小安,我们跑吧。”
“不行!”晏安立马拒绝,“五年,你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历练回来,这五年里我不敢想你都经历了什么,不能因为我就功亏一篑,绝对不行!”
“五年,我以为五年后我能自己做主,能照顾你一辈子,可现在呢,你娶了别人,那我呢!这五年的结果是如此的可笑。”
“涣之,我们以后跟以前一样,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小安,你明明,唔——”
晏安吻住了他,夹杂着这么多年的思念与委屈,他哭着吻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同样也用这样的方式与他结束这一场没有开始的情感。
陈涣之成为了家主,直到父亲离世,他也没有提出要和晏安在一起的话,他和晏安真的成了最好的朋友,把酒言欢,陈涣之也有了自己的家,一切都很美好。
如若不是后来的挖心案,南玥当场指出陈涣之的存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段感情竟有如此深厚。
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演了一辈子的戏,天衣无缝。
他们做了对方的局外人,却一直没有忘记过对方,陈涣之始终不知道的是,晏安从未真的与慧如做夫妻,慧如嫁给晏安只是一个局,而晏子秋是慧如爱着的那个人的孩子。
晏安将这个秘密隐瞒了一辈子,为的就是保住慧如的名声,同样守住自己的那份不被世俗认同的情。
晏安说,我用自己的一生保全了所有人,却丢了他,可到最后来找我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