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引和罗城堪堪打完一局,罗韫就拎着一大包食材回来了。
唐引也没继续,跑去厨房给罗韫打下手。
罗韫从小就担负着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厨艺虽然不能说是登峰造极,但是也比一般人好一点。
唐引自知自己的魔鬼手艺,很识趣地没有碰灶台,只是帮罗韫洗洗菜,切切肉。
“小引。”
唐引迅速抬头应了一声“嗯”,然后又低下头切胡萝卜。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唐引没想到罗韫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愣。
“我还没想清楚。”唐引应道。
这是真话。
唐引把砧板上的胡萝卜倒进瓷碗。
“从前,我一心只想着妈妈的事情,现在,先这样吧。”
“小引,人生有很多选择,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
“我知道的,谢谢阿韫哥。”唐引抬头看着罗韫笑。
罗韫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唐引的发顶,把装着胡萝卜的瓷碗拿过来,将胡萝卜倒进开水里。
窗外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
灶台上,煮沸的萝卜排骨汤冒着腾腾热气,糊得整片窗户都是白雾。
......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微弱的曦光慢慢侵蚀着黑夜的余荫,缓缓地爬上窗台,照着窗台上那支打着露水的蔷薇花。
唐引缓缓睁开眼。
目光渐渐聚集,落在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上。
鼻尖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插着吊针。
这是在......医院?
唐引微微偏头,看到了伏在床边睡着了的男人。
阳光照在男人身后,逆着光的脸庞看起来显出些许脆弱。
男人五官精致,眼底有些许乌青,沉睡中依然透着疲倦。
这样见之忘俗的长相,除了重症脸盲症的患者之外,大概没什么人会不记得。
唐引勉勉强强从记忆里把她这个还没见过几次面的契约老公的名字挖出来。
——沈白砚。
这是个异常拗口的名字。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唐引自认为还没有跟这个名义上的老公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难道是被她爸妈逼过来的?
唐引越想越觉得可信,看着沈白砚英俊的侧脸叹了口气。
真是难为他了。
床边的男人似乎略有所感,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直起身来。
沈白砚触及到唐引的目光,微微一滞,随即而来的是狂喜。
沈白砚顾不了其他的,连忙握住唐引的手,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眼眶激动得微微发红,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
“你醒了,医生,医生......”
唐引看着好像激动过头的沈白砚,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抽回来,尴尬道:“那个,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
沈白砚看着空掉的手心,听着唐引异常生疏的话语,心头一紧,眼神略有些茫然。
她......说什么?
沈大总裁的脑子当机了好几秒。
一分钟后。
封青山给唐引检查完身体,皱着稀疏的眉毛,一脸为难。
“她到底怎么样了?”沈白砚担忧的眼光频频看向唐引,弄得她十分不自在。
“这个......我也不好说。”封青山叹了口气,似乎很难办的样子。
“那个,我能插一句嘴吗?”唐引弱弱地发问:“我怎么了?”
唐引脑子里一瞬间飘过了绑架,抢劫,暗杀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情节。
“小引,你今年多大?”封青山斟酌着问。
“我?”唐引显然对封青山这个问题十分意外,“25啊,怎么了?”
这个没错。
封青山又问:“你昏迷之前的最后一次记忆是什么时候?”
“嗯......”唐引想了想,“车祸?”
这话一出,不只是封青山,沈白砚也愣住了。
封青山盯着唐引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沈白砚道:“这次恐怕是真的失忆了。”
沈白砚心头咯噔一下,心下一慌,冲过去握住唐引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唐引被他眼睛里的狠劲吓住了,下意识回道:“当当然了。”
沈白砚听到这话却没有半点欣喜,因为他看到了唐引眼底的排斥。
沈白砚沉默了,眼睛里的光仿佛一瞬间散开了,没有聚焦,只剩下茫然无措在支配着这个男人。
唐引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开口安慰这个男人,可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刹那,脑袋里突然爆发了一阵剧烈尖锐的呐喊声,刺得她全身战栗。
一股寒意从唐引的脊背慢慢爬上来。
唐引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是,怎么了?
......
沈白砚站在医院走道的窗边抽烟。
他很少碰,只有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按捺不住自己。
他一向是个很克制的人。
郑少徽单手揣兜,靠在墙上,目光涣散,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花板。
烟雾和燃尽的烟灰被风卷走飘向远方,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唐引失忆了。
这是一件特别狗血的事情。
可他明白这并不是巧合。
唐引的身体里没有任何的药物残留,证明并不是药物导致的失忆。
唐引被带走的那一天,他们还没到达神秘组织的那栋别墅,就被封青山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唐引出现在了医院。
而将昏迷中的她送过来的人,是瀚森。
沈白砚和郑少徽的第一反应就是瀚森是叛徒。
可是,仔细一想,那个组织神秘而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把集团内部的人暴露出来?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瀚森不是叛徒。
郑少徽都能隐藏这么多年,瀚森难道就不行吗?
而且,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这个神秘组织的人突然大批撤出斯切尔。
毫无征兆。
事情越来越棘手。
疑云密布,黑暗中仿佛有无形的线在拉扯着他们。
而他们,不过是背后那个人玩弄的棋子。
沈白砚想不明白。
郑少徽也想不明白。
这件事情里他们唯一料错的事情,就是杨之琬的突然出现。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地陷入了被动。
唐引进医院后,郑少徽派人围住了那栋别墅。
可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蔷薇花还无知无畏地继续盛开。
而斯切尔,仿佛已经成了一座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