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还是走到了I城。他背着母亲的尸体,走到了I城。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晚上睡不着时对着“睡着”的母亲说话时,母亲嘴角为什么会微微上扬,眼角又为什么会有几滴泪水蓄积。他明白母亲的死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哪怕在夜深人静,也没有和母亲说过自己异能的事,哪怕在没人打扰的深夜,自己也未向母亲坦白过心底的一切。
李相如的心很沉重,仿佛死去的母亲终于住进了自己最爱最骄傲的儿子的心里。李相如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哪怕今天逃学了都会和母亲说,在妈妈一声声责备和一次次轻轻的拍打之下配合着认错。他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距离,或许是大城市给他带来的许多痛苦回忆,使得他长大后,回到家里,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地说着一些套话。
母亲是因为心病死的,因为这一路的折磨,因为这末世的折磨。李相如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母亲的,却没想到母亲也以某些方式在保护着自己这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把无条件的信任给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却把无尽的疑惑和困扰留下来折磨自己。李相如以为自己早就长大了,甚至都老了、练达了。却没成想,在母亲心里他还是那个逃学的淘气孩子。
李相如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他只能把母亲一步步背去I城,以免她的尸体被那些怪物糟蹋。路上也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低着头背着一具尸体,甚至有一个人背了两具。或许,这也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日月轮替,晴雨相间。人们的一天天在路上过去,路的一天天也在人们的脚下溜走。再回到这条路的开始,你会发现那里的尸体早已不知所踪,那里的血腥味早已荡然无存。
“我,我终于到了,到了,孩子,我们到了!呜呜~~”一位父亲紧紧抱着怀中的尸体,嗅着上面的气味,哭泣着说道。
一具具失去灵魂的破败的躯体,好像一个个布娃娃,在接受着最爱它们的人的一切爱抚和追忆。
李相如觉得,活着的母亲自己没有守护好,那至少一定要守护好母亲的尸体吧。他背着母亲的尸体,问了路之后,走向了异能登记征兵的地方。
“姓名,异能。”登记处的士兵淡淡地问着。
“李相如,异能我不清楚,你看看吧。”李相如如实报告了一下,然后把手掌化成了光束。光束伸长,在地面砸了一个坑。
“好的,你这是自然系异能,光系的。你等会儿,等会儿会来个领导。”士兵终于不再淡定,身边的一个战士跑着去了较远的地方。
一阵风刮了过来,渐渐凝成一个人。
“你的异能很稀有,可以直接进入异能小队。你会得到一个住所和,恩,一个骨灰罐。”那个风人说道。
“谢谢,那我现在去哪里?”李相如看着团风,问道。
“先去把令堂后事处理了吧,完了之后直接来这里,会有人带你去你的住处。”那团风说着,那个负责登记的士兵把一个骨灰罐给了李相如,“往南走一千米,你会看到一个火葬场的,你拿着这个证件给负责人看,他会让你先的。”说完,把一个盖了章的小纸条给了李相如。
“喂,前面的,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这种事情还插队呢?”一个胳膊上有纹身的壮硕男子吼了一嗓子,迎接他的是一道光束和温热的鼻血。
“我TM,就你有异能是吧?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做人,TM这种事情还插队,有没有基本的素质了还。”说着,这名男子的手臂变成了熔浆,向李相如喷射而来。
不过,那团岩浆根本打不到李相如,李相如的双脚突然伸长,那团岩浆就打在了李相如的身后,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别这样看着老子,老子也有那个狗屁证件。看你就是隐藏异能没参军,逃难路上老母死了吧?哼,老子最看不起这种人,有能力不去上战场,TM藏着掖着,到了这里还插队,你母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以你为耻!”那个男子又刺激着李相如的神经。
李相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了队伍的后面,头低了下来。虽然这件事情自己是不对,让母亲失望了,但是这个男子,拿自己母亲说事儿的男子,必须死。李相如此时在心里为这个男子下了必杀令。
在见证了一滩滩泪水和一句句赌咒之后,李相如终于把母亲连带着紧贴着母亲的自己身上的衣服,送入了火炉。
一阵烟飘向了天空,李相如在此刻愿意相信有上帝的存在,希望母亲能够去往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在李相如看来,神灵在人类社会里的出现是非常必要的,是神灵将不同地方、不同性格的人结合在一起,共同去做出一些超越人类力量的伟大壮举。一个原始人不可能发现物理定则和化学方程式,但是他可以很容易编出一个故事,一个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归宿,每个人的生命都有意义。
“这里是你的房间,等会儿会有一个异能小队的前辈来。他住在旁边的屋子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一名士兵把李相如带到了一间院子的一间房子前,和李相如说着。
将骨灰坛郑重地摆放在屋子最显眼的地方,从周围找了几个碟子,在里面放了一些柜子里找到的水果点心,李相如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哎呀,大兄弟,别难过啊,有什么事儿咱也得向前看啊。都是狗日的异生物惹的祸,咱们明天就去剁了那帮怪物,给咱亲人感受一下味道!”蓝魄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哭声,他知道这段日子每个人都有很多伤心的事情。不知道屋子里啥情况,他也不好突然进屋子里,于是在门外扯着嗓子安慰着屋里的人。
李相如听到了声音,把脸上的眼泪一抹,站了起来。
门开了,一个壮硕的男子,他的眼角竟然还有几滴眼泪正在落下,但是。
院子,热闹了好久。人们都以为,这里的新人爱吃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