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衡阳城,冻海之畔。望着眼前乌泱泱的海妖大军从那遮天冰幕断裂处涌出,谢广斗盘腿而坐。
身后一把四尺飞剑紧跟着悬在身侧,甚是乖巧。剑身上盛着一只小巧红色酒壶。
一身素衣的谢广斗伸手拿起酒壶,仰头猛灌了一口酒。
“可真是大手笔啊,小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这琼果酿倒是好喝的紧啊,得赶紧喝,一会儿可就没时间喝咯。”
这冰幕已经伫立在冻海中千年了,人们不知道这道冰幕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冰幕那头存在什么东西。但听说有些大修行者曾靠近后发现其周围罡风环绕,冷冽异常,稍有不慎便会陨身于此。更有甚者越过了冰幕,看见的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而今天,这千年未破的冰幕竟是裂开了一道千丈宽的缝隙,紧接着出现的却是像黑水一样从裂缝中溢出的海妖。龇着牙向海岸游来。
衡阳城头,三千衡阳守军披甲待命。守军将领王祥瑞倒是放松的很,嘴角微扬。谁也不知道这位不惑之年的老将军心里是否和脸上表现的一样从容。
“战士们,今我姜国大难,我衡阳城边军喂马喝酒修养了这么多年,是该让这东瀛洲的人看看何为姜国将士了!都给我精神点,看好我姜国剑仙怎么斩妖的!”
“是!”声音洪亮,响彻城头,不夹杂一丝怯懦。尽管他们心里也没有底,眼前冻海海畔的那位剑仙到底怎么凭一己之力拦下那乌泱泱的海妖大军。
衡阳城内福禄街一处高大宅院里,主屋屋顶站着三个人。一老一少,还有个和尚。穿着一身鲜亮道袍的老道率先打破沉默,挥了下拂尘说道:“冻海异族筹划了三十年的阴谋如今浮出水面,这天下又要乱起来了。”
一身郁金袈裟的和尚道了声佛号,面色凝重的说:“此番境地,我白马寺住持方丈早已料到,也警醒过道门百家。奈何道门百家未将此事严肃对待。诶,阿弥陀佛,只能寄望于谢剑仙能力挽狂澜了。”
锦衣青年听了两人的话脸色难看了起来。“你们这两个秃驴牛鼻子,只会在这说些无关紧要的屁话。空有一身修为,有本事去帮我师兄拦上一拦,让我师兄再喝上几口酒。往后小爷记起来还能念你们一声好。如若不然,就给我少说风凉话!”
年纪最小,却是一点长幼尊卑不管。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毕竟,此刻站在海妖面前的是他的二师兄。
他倒是想拔刀与他二师兄并肩一站。可他深知二师兄性情,必不会允许他上前去。此时也只能干着急。
随着从裂缝中涌出的海妖不断增多,谢广斗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拍葫芦,红色葫芦便朝着城内飞去。“小雷,送你了。知道你馋着很久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便纵身一跃,四尺飞剑横于脚下,破空升天。立身剑上,朝着前方飞去,好不潇洒。
城头将士看见眼前此景,也是兴奋了起来。好一个剑仙之姿,天佑我姜国百姓。
瞬息之间,谢广斗已到冰幕裂缝之前。不断涌出的海妖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一个着绿衣的俊美少年从裂缝的海面上空缓缓飞了过来。
“小青,这就是你从家乡给我带的礼物,好不气派,实在是一份大礼呢。”
“谢兄可喜欢,如若不喜欢,小青也无其他补救良策了,只待他日战事结束,再予谢兄陪酒谢罪了。”俊美的脸庞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实是俊俏。”
“心领了,酒壶我已赠与我师弟了,你送的琼果酿确实另有一番风味。现如今,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呢,你与我之恩怨,此时也该了结了。”
俊美少年自知现如今言语已是虚妄。收起笑容,沉声道:“那便来吧。”
话音刚落,谢广斗脚下飞剑便直指身前而去,剑身周围剑气萦绕,瞬间便到达绿衣少年胸前。绿衣少年自知已是闪躲不及。右手抬起以掌劈状欲在剑尖抵达胸口前将其劈开,使其擦身而过。
却是不想,右手抬至半空,单单是破开剑身周围剑气都未能做到。情急之下,只得借力微测身体。
飞剑刺入绿衣少年的左肩,入骨三分,红色的鲜血缓缓将绿色锦衣染成棕色。俊美的脸庞也是苍白了几分。
“方才一剑,吾之剑气只附剑身,未达剑尖,算是了却你我在东瀛洲所交恩怨,下一剑,我将不收力半分,你可做好准备。”
望着刺入肩膀的飞剑“八斗”,这把剑曾护了多次,他能从东瀛洲活着回到冻海东端也是靠着这把剑。如今这把剑却是插在了他的肩头。心中不甘与愤恨。再也无法深藏。
“好一个谢大剑仙,只身拦我族十万大军于冻海。想必日后世人提起你谢广斗,都得说一声好,好一个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大英雄!而我们海族就是你谢大剑仙成就不世威名的桥梁!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族,我族只不过是想要寻一隅沙地来存活下去。一向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族怎就忘了自己说过的礼义大德,济世大恩,拦住我族去路!”俊美青年不顾仪容,面目狰狞的大骂。
“小青,你不知其中缘由,也是苦了你。罢了,我谢广斗便将我种的因,了结了他吧。”
刺入俊美少年肩中的飞剑瞬时拔了出来,剑身因速度太快而无一丝血渍。飞剑倒立于谢广斗身前,剑气裹挟着剑身,谢广斗正手握住剑柄,朝西北方蓄力斩下。
名为“八斗”的梅青色四尺飞剑仿佛变成一方剑池,无尽剑气从中磅礴喷出,于冻海上空朝西北方飞去。
城楼上众将士只见一道白色长虹迅速从上空划过,刺目的光亮让他们不得不眯上了双眼。
瀛洲西北齐国天脊山脉,本是白云环绕,天高风清。突然便是一道长虹从东南方而至,一声巨响过后,沿着东边金石坡中端至西边望阳坡,拦腰斩下了天脊山脉第二高峰赤魔峰。
在断山刚欲倒下之时,山涧内一道红光闪起。一柄巨锤自上而下将金线峰顶起,然后往后蓄力一抡,赤魔峰像一颗石子般朝东南方飞去。同时飞去的还有一句话:“小阿斗,老赤我借山于你五十年,好好想想拿多少坛三河绿报答我,哈哈哈哈哈~”
衡阳城楼之上,众人被白虹刺痛到的双眼刚刚能看见些许事物,就看见一座仍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大山朝东方冰幕裂缝处飞去。
赤魔峰转眼便到了那到裂缝之前,谢广斗大喝一声:“给我堵死!”
赤魔峰像是听话的孩童应声朝裂缝迎了上去,一声巨响过后。本该在北齐天脊山脉俯瞰瀛洲大地的赤魔峰就这样笔直的坐落在了冻海冰幕裂缝前。挡住了那道不断涌出海妖的裂缝。
巨响过后是寂静,除巨浪拍打到海边礁石的声音,便是寂静。衡阳城楼众人惊的合不拢嘴。望着那座海里略显突兀的大山,不知该说些什么。
冻海上空,一剑过后不见丝毫疲惫的谢广斗纵身飞过俊美青年,飞到了赤魔峰的山顶,握着飞剑的手负在身前。面朝衡阳城,眼光却飘向了南方千岛国某个岛国。长吁一口气,朗声道:
“今后五十年,我谢广斗坐镇赤魔峰,教冻海妖族一步不得入我三洲大陆。”
众人哗然。不论是城头所见之人,或是城内未至却时刻望着冰幕之人,亦或是三洲大陆一直盯着冰幕的各个大能。
俊美青年捂着肩上伤口大笑起来,“好一个谢大剑仙,搬山填海,一人拦一族。你真以为自己无敌了不成,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守着这儿五十年。而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族十万大军是怎么踏平了这衡阳城!孩儿们,给我杀!”
本来潜伏在水面下停止行进的海妖瞬间像是受到鞭策一般,疯狂的朝岸边涌来。张开着血盆大口,誓要将眼前的生物剥皮啖肉。
城头将士见状,整装列阵,有序布防了起来。虽是许久未经战事,却任然得心应手,井井有条。心中多的不是惧怕,而是护城的决心。破城必先踏过吾之尸首!
谢广斗倒是不紧不慢的伸手往身后掏去,本想再拿起葫芦喝几口的他才想起葫芦已经被他送给了小雷。笑道:“早知道晚点给那个小兔崽子了。罢了,希望这个小兔崽子别糟蹋了里面的好酒。”
酒没喝着,谢广斗脸上却是微红了起来,嘴角也是往上轻挑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还是此前喝的琼果酿的后劲太足。
收起嘴角笑意,谢广斗将身前飞剑抛起,飞剑在他上方盘旋起来,一边伸手掐起剑诀,一边正色朝着前方说道:“瀛洲剑气,吾独占八斗,今取吾四分剑气存放于你东疆剑池,有能者可自行拿去!而今妖族来犯!你东疆剑修还要等到何时才肯出剑!”声音浑厚,朝姜国内陆而去。
盘旋于头顶的飞剑“八斗”刹那间光芒大方,万千剑气像一柄柄飞剑一样朝着姜国内陆飞去。数息过后,飞剑归鞘,谢广斗盘腿坐了下来。
习惯性的想喝口酒,又是掏了一个空,脸上刚退去的潮红又不知何时爬了上来,痴痴得笑了起来。
“守千万人而已,何足道哉。唯守你一袭红衣尽风华,出剑才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