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籍心上虽然惭愧,可嘴上去不愿失了荆州的脸面,于是说:“为政者应心怀天下万民,以仁指暴,却不知道程司马现在是否还再为政?”
程玉听伊籍竟然反言相讥,心中更是生气,但冷静和风度还是要保持的,顺着伊籍的话就势说了下去:“仁者,心怀天下大同,我自从做了朝廷的官,就时刻在想如何扫除割据,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先生身为有智之士,应以百姓为念,却如何能只顾一人的名声,罔顾苍生祸福,不为百姓出力,任天下糜烂而沾沾自喜于我曾经为我的主公做过忠臣呢?”
一句话说的伊籍的脸色顿时通红,半晌才喃喃说:“司马所言极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说,我百死不辞。”
程玉见伊籍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改观,这才对伊籍说正题:“虽然我也厌恶战争,但割据势力没有扫除,就不会有真正的安定,现在虽然荆州已经重归朝廷的管辖,但刘公子却在长沙不肯听从朝廷的命令,我知道先生与他的私交甚好,希望您可以去说服他归降朝廷,免得动起兵来让其辖下的百姓受苦。至于他个人的方面,你尽可以告诉他,只要他不再与朝廷作对,朝廷不会忘记他们父子曾经为百姓做的贡献,一定可以让他安乐富足的过完这一世。”
伊籍想也不想马上答应:“大公子宅心仁厚,如果能对他说明道理,他自然会归降的,既然大司马让我去做,我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动身。”
程玉对他人品还是非常信任的,勉励他一番以后命令手下人,伊籍有什么需要的话,尽可能的满足他,然后告辞回去,静等伊籍的好消息。
刘琦知道徐州军就屯兵城外,紧张的不得了,虽然自己有必死的决心,但只要能多活一段时间,谁又会反对呢?突然间有个士兵进来报告说城外有荆州伊籍求见他,刘琦马上命令:“快将伊先生请进城来。”
身边的刘磐告戒他说:“大哥,荆州已经归降程玉多日,徐州军现在就驻扎在城外,恐怕伊籍是个奸细,不应当让他进城,就算让他进来也不须如此的客气啊。”
刘琦摆手止住兄弟的话:“贤弟,你是常年在外,不清楚机伯的为人,机伯正直而又聪慧,与我的私交甚好,这些年要不是他在父亲的面前替我说好话又时常为我开脱,恐怕我早就被父亲废除继承人的身份了,如今又怎么能与你坐在这里呢?”
“就算他真的从徐州军营来,也必然是有见教于我,而不会是奸细,我反而觉得没有能出去迎接他,是我的失礼了。”
刘磐对刘琦的话,自然是十分信任,见他如此推崇伊籍,就不在多说,只是陪刘琦在这里等待。
不大的工夫,伊籍已经在几个士兵的陪同下到了厅外,刘琦听到外面的声音,呼的站了起来,亲自迎接出去。
还没有出门,已经迎面看到伊籍。伊籍见到刘琦在这里,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一揖到地:“大公子,终于又看到您了,当日听说江夏兵败的消息,让我为您担心了好久,如今见到您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刘琦也弯腰扶住伊籍的双臂,将他扶起说:“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机伯,如今能又见到您的面,就算死也无憾了,来快请到厅上,我们好好叙一叙别情。”边说边微弓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边客气一边一起来到厅上。
虽然伊籍和刘磐不是很熟,但毕竟都是素识,相互客气了一番,分宾主坐下,这里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刘琦。
虽然这里是长沙,但韩玄此时还没有被任命为长沙太守,这里的太守不过是刘表手下的人,因为两位都是公子,才让真正的主事者变成了刘琦,他反而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在自己的府中闲居。
都客气过以后,刘琦也十分好奇于伊籍来这里的原因于是问道:“机伯先生一直都在荆州,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听人说二弟已经在蔡瑁的怂恿下投降了程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您又如何来到这里的?”
伊籍已经觉得自己做的是光明磊落的事情,对刘琦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将荆州刘表病死,蔡瑁等人矫命立刘琮为主,以及刘琮后来投降程玉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琦听到父亲病亡的时候,也是悲痛了一阵,后来听到蔡瑁立自己的兄弟为荆州新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虽然自己有些不齿蔡瑁,但毕竟刘琮还是自己的兄弟,对他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
说来说去,伊籍终于说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上:“如今我随程司马的军马来到城外,受他的命令,特来向大公子说明利害,希望大公子能够归降大司马。”
刘磐刚才听伊籍一直称程玉为大司马,就十分不爽,如今见他竟然直接说出劝降的来意,勃然大怒,从身边抽出配剑,戢指伊籍骂道:“好你个匹夫伊籍,亏大哥对你如此推崇信任,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奸细,我先杀了你。”
刘琦虽然听伊籍是来劝降自己的,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很尊重伊籍,忙拉住刘磐的手说:“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机伯是来干什么的,他都是我的朋友,何况你连话都没有听人家说完,你急什么?”
伊籍虽然见到刘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却是面不更色,等刘磐在刘琦的好说歹说下,终于回到座位上以后,才不慌不忙的对刘琦说:“大公子,我们多年的君臣,有些话说出来请你不要在意,现在荆州真正在您控制下的地方不过是长沙这样一个弹丸之地,您所有的兵力也不过是老主当时给您的几千兵马,加上前面败仗的损失,恐怕也剩余不了多少了,而且您的手下也没有可用的将材,比起当年的袁绍,定然是大大不如。而程玉这次举倾国之兵,手下能征惯战的将士无数,可以说这场仗还没有打就已经注定了结果。您又何必再坚持下去呢?我知道您心存仁慈,又怎么会看着百姓遭遇兵戈之灾,还是投降吧,据我看来,程玉并非是奸诈凶恶之徒,他也答应过说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为了长沙的百姓,我看您就先将个人的荣辱放下,我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百姓来求您了。”
听到这话,刘琦感觉口中有种苦涩的感觉,确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人连给敌人填牙缝都不够,自己还在坚持,不过是无路可退的结果罢了,可是程玉真的能放过自己吗?
伊籍看出了刘琦眼中的疑虑,对他说:“大公子,我的话您应该是相信的吧,根据我的观察,程玉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您,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现在您投降,不但可以在程玉那里留下一条后路,而且百姓和军士们也都会感激您,不是比硬抗下去,兵败身辱要强上很多吗?”
刘琦的脸色变换不定,最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对伊籍说:“既然是机伯这么说的话,那么好吧,我愿意出降,请您回去转告程玉吧。”
“非也,大公子,现在您想投降的话,就不要等他的军马来了,我想如果您自己亲自到他营中请降,应该是更好一点。”
刘磐下面连忙反对:“大哥,不可以,到了他的地盘上就真的什么都要听他的了!”
刘琦苦笑一下:“难道现在我的命运就由我自己掌握了吗?好吧,机伯,我听您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刘磐见大哥既然已经都铁了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一再表示要和他一起去,死也要死在一起。
此时在军营中的程玉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刘琦的人应该是比较软弱的,何况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和自己抗衡的本钱,在有一线生机的情况下应该不会非和自己死拼的,因而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
果然,伊籍出去不过是一日的工夫,军士就回来报告说他已经带着刘琦刘磐回来了。
本想将几个人请进营来,但传令兵还没有走出营帐,又被程玉叫了回来,既然刘琦都已经投降了,自己就给他一点面子吧,何况还有黄忠在呢。因此程玉虽然没有大合众将,却也带着身边几员护卫和亲随迎接了出来。
刘琦等人正在外面等候程玉的传唤,虽然伊籍一再保证,可他的心里面说起来还是有点忐忑,没有想到程玉竟然亲自迎接了出来,这可让刘琦受宠若惊,慌忙跪倒行礼。
对于已经投降的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程玉还是很有礼貌的,亲手将刘琦搀扶起来,又开解了一番,然后一行人才进入营中。
等大家进到营内以后,刘琦将代表长沙权利的兵符印信交给了程玉,程玉为几个人准备了盛大的宴会,虽然没有看到黄忠的身影,但对肯归降自己的人,都是要加以优抚的,何况上回在战场上看刘磐的武艺还是不错的,能为自己所用起码要比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的人要强很多吧。
在这样的气氛下,刘琦也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包袱,盘桓了一夜以后,他随程玉的大军出发,一起回到了长沙城下,见到主将亲自来叫门,那些守卫的小兵还有什么犹疑,随着城门大开,长沙城也成为程玉的领地。
进了长沙的第一件事情,程玉就是要去看望黄忠,毕竟刘磐已经投降,自己和黄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对立的关系,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反而让别人占了便宜的话,那可是谁都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