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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长了翅膀飞走了

如果小苗也生个女儿的话,应该就是现在这幅景象吧。王建业此时此刻的想法就是这样。

现在是午休时间,他们刚刚吃完了午饭。他们,指的是王建业、傅玲玲还有黄依依。现在,傅玲玲正坐在病床旁边的靠背椅子上,小女孩黄依依坐在她的腿上。她们正在读一本书,一本有许多五颜六色的插图的故事书。傅玲玲用左手撑着书,右手指着字,一句一句地读着。她读书的声音很好听,时不时为了适应不同的角色而压低或者抬高语调,妙趣横生。

王建业斜倚在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她们,脸上挂着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微笑。

小凯也有很多故事书,一大摞一大摞的,扔得到处都是。王建业是爱惜书的,除了必须要做的笔记从来不在书上乱涂乱画。但对于小孩子不能要求太高,更何况是小朋友自己的书。即便有这样的心理预期,当王建业看到那些撕坏了的、被画满五颜六色的鬼画符的书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憋屈。

当然,王建业从来没见过儿媳妇给小凯读故事书。他见到儿媳妇的次数本身就不多,像这样儿媳妇陪在他的病榻旁边的经历,更是一次也没有。少数几次,在王建业家里,或者在阿伦家里见到儿媳妇的时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适合给孩子读故事书的时间。所以,王建业知道,不能仅仅因为没有看到,就认为一定不曾发生。毕竟,看不见的东西未必不存在,这点基础常识王建业还是知道的。

只有小苗生了女儿才会这样,王建业心知肚明。媳妇终归是不如女儿贴心的,他庆幸自己在40岁的时候得了小苗这个宝贝女儿。

但小苗声称不愿意生孩子,这也是王建业已经知道的。这孩子,明明自己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为什么会不愿意生孩子呢?如果是那些条件很差、朝不保夕的人拒绝生孩子,王建业不但能够理解,而且深表赞同。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小苗的现在都是幸福的,她的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但在这件事情上,不容王建业置喙。小苗的孩子,更重要的身份是廖鹏的孩子,如果廖家人没有意见的话,他王建业凭什么管闲事呢?

还好现在还有傅玲玲,早些年他们是拿他当女儿的。她与小苗同龄,但是比小苗身材瘦小单薄,她常年穿小苗的旧衣服,那些穿不下的又赠送给福利院的其他孩子。直到后来,她上了卫校,能自己经管自己了,才与他们几乎断了联系。这次重新遇到她,王建业不介意重新拿她当女儿看待,却发现她是某种意义上的儿媳妇,还带着孙女。

现实总是这样,裹挟着许多无可奈何和差强人意。

就现在,拿她们当作女儿和外孙女好了。王建业这样想着。

“您困了吗?要午睡会儿吗?”傅玲玲的声音打断了王建业的思考。

“没,没有。”王建业慌忙作答。

“还是午睡一会儿比较好。”傅玲玲朝他的床头走过来,“睡觉之前,要不要先去下卫生间?”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王建业伸出一只手臂,手指轻轻地握着拳,看上去像是准备来搀扶他。

“我自己去就好了。”王建业赶紧说,说完,他颤颤巍巍地把脚从床上挪到地上,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受力点转移到脚上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挺直的膝盖嘎达了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痛和深深的无力感。王建业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走出了她们的视线才释放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等到他终于颤颤巍巍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来自傅玲玲“在哪里呢?跑到哪里去了呢?”王建业心里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并不是在说他。她的手沿着床铺摸索着,一边说:“依依,我们刚才是拿出来3本,对不对?”

“是啊!《弗洛格去旅行》不见了。”小女孩背对着王建业站着,手里的两本书没有被她的身体完全遮住,王建业瞥到了“英雄”两个字。

“怎么?书找不到了?”王建业朝她们走过来,边走边说。

“是啊!我最喜欢的书不见了。”小女孩黄依依抢先回答了问题,她扭过头来看王建业,瞪着大大的眼睛,憋着的嘴巴显示了她此刻的情绪。

“是不是掉床底下去了呢?”傅玲玲这样说了一句,跪下身子,朝床底下看去。“咦?”她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会有一粒药片呢?”她直起身子的时候,手指尖正捏着一粒药片,打量着。

“可能是以前的病人不小心掉下去的。”王建业赶忙插话。待傅玲玲终于把药片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寻找故事书之后,他扭头看了看小女孩黄依依,正巧碰上她递过来的眼神,两个人都咧嘴笑了一下。

“被子下面也没有,床下面也没有,难道长了翅膀飞走了?”傅玲玲嘟囔着。

“飞不走的,门和窗户都是关着的。”小女孩指出了妈妈设想的漏洞。

“不会在褥子下面吧?”王建业用左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胡渣,他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会跑到那下面去呢?”傅玲玲一边说着,一边以不抱希望的姿态掀开被褥的一角。结果,出乎意料的,封面是绿色的穿着短裤的青蛙的《弗洛格去旅行》就暴露在他们眼前了。小女孩赶紧跑过去,一把把它抓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蹦蹦跳跳着。

“啊!我想起来为什么在这里了。”收拾完床铺傅玲玲突然一拍脑壳。“刚刚我读完这一本的时候,顺手就把它往床上一放。因为正在翻另外一本,所以就没有认真看这一本,结果竟然一下子插到褥子下面去了。”她憋憋嘴,表示此事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千真万确。

“是这样的,书很容易到处跑。”回想起自己前不久才花费了大力气收拾了的书房,王建业一边在床沿上坐下,一边说。

“就是啊,家里的书也是,扔得到处都是。这里也有,那里也有。再怎么跟在这孩子后面收拾都整洁不了。”傅玲玲仍站在距离王建业很近的地方,似乎准备着在他爬上床的时候帮他一把。

“这不能怪我啊!妈妈你给我装书用的箱子已经装不下了,玩具也是,装不下了。”小女孩攥着书气鼓鼓地说。

“那你把你不需要了的收拾出来,我们送去给别的小朋友啊!”听到这句话,王建业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傅玲玲可能仍旧与她长大的福利院有着联系,但仅仅凭借这一句话还不足以作为证明。想到这里,王建业多少有些惭愧,自从傅玲玲去上卫校,搬离了福利院之后,他们一次也没有去看过福利院里的其他人了。就好像,他们之前之所以会去,全是因为王建业卑微的愧疚之情而已。

“那个,我有几个书架,准备处理掉了,不介意的话,拿去放书吧。”王建业突然的插话打断了母女俩的吹胡子瞪眼睛。

“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傅玲玲率先反应过来。

“真的吗?爷爷真的要把书架送给我吗?”小女孩的反应虽然慢了一点,但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王建业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书都处理掉了,书架一直空着也没什么用。想请你们给书架安排新的工作。”对小孩子说这种托付责任的话非常好用,他们急于长大,急于在成人的世界里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只要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这件事情很难,但只能交给你解决了,他们就一定会尽己所能,变得乖巧懂事起来。

就这样,王建业把他书房里的那三个书架托付出去了。虽然傅玲玲说他们只用得上一个,但是黄依依却坚持说她能够找到三份工作,她说幼儿园的教室里也需要一个书架,摆小朋友们一起看的图画书。

“那也只需要两个啊?”傅玲玲退让了一步。

“可是九月份开学之后我就上大一班了,大一班当然也需要一个。”小女孩振振有词地说:“当然我会说服新老师的。”

“好吧。”傅玲玲让出了第二步,她现在已经完全妥协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拿吧!”小女孩掏出了一鼓作气的阵势。

“现在?”当妈妈的完全是被牵着鼻子在走啊。

“对啊!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明天就要上班了。”小女孩有理有据地说着,哎呀,露馅了。可能是意识到违背了妈妈不久前的嘱咐吧,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王建业,咧着嘴笑了笑,耸了耸肩膀。

“呃,你九月份才开学,现在拿回来放在哪里呢?”傅玲玲也振作起来,理性地思考问题了。

“可是,爷爷刚才说了,书架空在那里,没有工作做,很可怜啊。”即使只是对着背影,王建业也能想象小女孩瘪着嘴低垂着眼睛一脸委屈的样子,这不,她抬起了手,擦着眼睛,声音也呜咽了。“我想给它们洗干净,让它们待在我们家里,我不会让它们可怜兮兮地自己待着的。”

好吧好吧,人类社会自古至今,理性什么时候是感性的对手呢?更重要的是,妈妈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就由着她好了。

所以,在王建业终于钻进被窝里,在软软的枕头上舒舒服服地搁上他的大脑袋之后,傅玲玲牵着小女孩黄依依走了。后者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里面的水彩笔哗啦啦地响着。还有那3本故事书,在黑暗之中,相互簇拥着。

王建业骑着声音游荡了一会儿,然后甜甜地沉入梦想中去了。

如果不是掐在自己身上一点儿疼的感觉也没有,王建业还以为自己醒着。

他发现自己在家里,就是那个他和苏菲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就是那个一度越来越拥挤,现在又变得空旷了的家,就是那个在过去几十年里吸纳了太多记忆现在正一点一点释放出来的家。王建业坐在沙发上他最喜欢的,正对着茶几的座位上,茶几上放着苏菲准备的各种小点心,花生瓜子开心果。

阿伦坐在他旁边,磕着瓜子,噗噗噗地把瓜子壳吐到垃圾桶里。

大着肚子的丹丹在不远处,和小凯一起坐在垫子上,一起搭积木。玩具的小火车沿着它的轨道像小行星一样绕着她们转圈。

苏菲和小苗在厨房里,厨房里时不时传出噗嗤一声菜倒进热油锅里的声音,伴随以两个女人的说说笑笑。

哎?廖鹏哪里去了?他到处张望,终于在阳台上看到了他的身影。遵照苏菲的指示,他正在用老虎钳弯曲铁丝给她的花搭攀爬用的架子。想必苏菲是叫阿伦弄的,却被小苗揽到了廖鹏身上。啊呀,只有他是工程师嘛!王建业可以想象到小苗这样说时笑嘻嘻的样子。然后廖鹏会宠溺地刮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拿上工具朝阳台走过去。

哎?那傅玲玲和依依呢?王建业突然想起来,不,这是在他的家里,她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算了算了,就算再别的地方,她们也一样能开心快乐的。

叮咚咚咚-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来!我来!”王建业居然抢着去开了门。

门外居然是傅玲玲,还有依依。穿着白裙子的傅玲玲和穿着粉裙子的依依,牵着手。她们笑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到王建业的跟前,王建业瞥了一眼,傅玲玲给他的是用红色绳子拴着的人参,依依给他的是带着粉色蝴蝶结的小白兔,活的!小鼻子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

王建业接过她们的东西,蹲下身子享受了一下依依在他脸颊上留下的亲吻。然后他站起身来,就在这时——

他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不认识的男人,站在傅玲玲和依依身后,从她们俩中间露出大半个身体。

那个男人穿着西装,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他们相互注视着,盯着对方。

直到王建业注意到那男人的白衬衫上不停地渗出红色,是血!是血!他伸手去拉傅玲玲和依依,想把她们拉到自己身后来,可是——

他浑身是汗地醒过来了!

他突然很想回家。

那个男人,在他家门外。

他想回家,保护他爱的那些人。

我想回家,这句话如果当着孩子的面由一个大人口中说出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而这,正是王建业当下面临的问题。

快到晚饭的时间,傅玲玲和依依又回到了病房里。她们手牵着手走进来,两个人的好心情都写在脸上。看得出来她们对王建业送给她们的书架很满意,而且,王建业想,苏菲一定好好地招待了她们,用她自己做的果酱或小点心什么的。说不定,王建业想,苏菲正在为写作菜谱进行实际操作,突然上门的傅玲玲和依依刚刚好做了她的试吃员。

当然,这都是王建业的想象,真实的情况怎样,他不得而知。

实际上,从午睡中惊醒以后,王建业一直在冒着汗。病房里温度并不高,睡觉的时候还要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可是王建业还是不停地冒着汗。想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这个想法被仓皇惊醒的王建业从睡梦中带到现实中来了,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发酵膨胀。

但是对着喜笑颜开的母女俩,他说不出想要回家这句话。

“晚上想吃什么?”傅玲玲帮王建业掖了一下脚边的被子,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了。

依依已经撒开了妈妈的手,踮着脚尖站在王建业的床头旁边。“爷爷,给你看这个。”她把捏成拳头的手送到王建业的眼前,然后突然伸开手指。

绿色的、圆滚滚的菜青虫正在她的手心里蠕动。“嗬!”王建业头皮一麻,憋住了气。

“在我们家的菜盆里面找到的,是害虫来着,依依非要捉来给您看看。”傅玲玲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爷爷,我们把花盆摆到架子上了,感觉阳台一下子大了好多。”小女孩已经把手收回来了,正在用左手食指轻轻地逗弄着右手手心里的菜青虫。“你怎么办呢……啊……一会儿我把你送到外面的草地上去好了……我们家的菜太少了啊,都不够你吃……”小女孩自问自答着。

“随便吃点啥都行。”王建业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总觉得傅玲玲已经看出来他害怕虫子了。

“那么,我现在去买饭。”傅玲玲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距离她坐下来可能还不到两分钟。“依依,你在这里陪着爷爷吧。虫子,妈妈帮你带到外面的草地上去吧。”她说着,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了左手,手心向上摊开着。

小女孩看看手心里的虫子,又看看妈妈,皱着小小的眉头,犹豫着。

“虫子也要吃饭啊,它肚子饿了。”傅玲玲笑着说。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把手举到妈妈手掌的上面,倾斜手掌,让虫子滑到妈妈的手掌上。“小虫子,你去吃饭吧!再见啦!”她甚至抬起左手,向小虫子挥了挥。

“等到你下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应该已经变成蝴蝶了。”傅玲玲走后,看着小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王建业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他开口说了这句话。其实,菜青虫究竟是变成了蝴蝶,还是变成了飞蛾,他也不能确定。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蝴蝶应该是比飞蛾更讨人喜欢的东西。

“蝴蝶?”依依的兴趣果然被激发了。“可是,虫子不会飞啊!”她是一个聪明的小女孩,一下子就抓住了差异点。

“嗯,该怎么说呢?”王建业抬起左手手臂,准备挠一挠头发,可是待手指触到了头发,他突然想到这个动作太傻了,结果只是在头发上啪地拍了一下。“小蝌蚪没有脚,可是变成青蛙之后就有脚了,原来它只能在水里游,长大之后就能在岸上蹦来蹦去了。菜青虫没有翅膀,可是变成蝴蝶之后就有翅膀了,原来它只能在叶子上爬来爬去,长大之后就能飞起来跳舞了。”仿佛是拍脑袋的那一下使得王建业开窍了,他居然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跟小孩子说的话,要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是缺乏经验的。

依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那么,长大了,就能获得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咯?”她提出自己的疑问。

“也不完全是,比如,青蛙再怎么长大也不会飞,蝴蝶再怎么长大也不会游泳。”王建业也一本正经。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他在心里想。

“啊哦……”小女孩发出一声小声的叹息,但是紧接着她瞪大着眼睛盯着王建业,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她用激动的声音问:“那我长大以后能获得什么呢?”

“呃……”王建业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面。但面对如此神采奕奕的小女孩,他实在不好直接泼上一瓢冷水。“你见过小猫咪或者小狗狗吗?”王建业居然用了这样卖萌的称谓,果然是语言环境决定谈话内容啊,他自己却一无所知,并没有意识到放在以往一定会觉得难为情。

“嗯,毛茸茸的小猫咪和小狗子,很可爱。”小女孩一脸严肃,就像某些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数学或物理问题的中学生一样。

“小猫咪即使长成了大猫咪,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小狗狗也一样,它们只是变大了,但不会多出翅膀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王建业小心地指出这个真相,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人也是一样的,不会多出什么来。”

“好吧……”小女孩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那我就只能变成妈妈了。”她说这句话时,气息中隐含着难以察觉的叹息。

“变成妈妈不好吗?”待到问题问出口,王建业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变成妈妈到底指的是变成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一天24小时都在围着孩子打转的妈妈?还是指变成傅玲玲?这句话从人小鬼大的依依口中说出来,王建业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意义。

“我妈妈总是说,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小女孩皱着眉头用不该属于她那个年龄的老练的语气说。“等我长大了,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的女儿身上吗?”她抬起眼睛紧紧地盯着王建业。

拥有着十倍的人生经验的老爷爷,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呀!啊呀!压力好大!”小女孩继续着与自己的年龄不相符的言论。

“咱们换个话题吧!”王建业终于开口了。“你有没有一起玩的小朋友?”他设想她会在这个问题时变得滔滔不绝,然后把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

“我喜欢安安静静地自己待着,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玩儿。”小女孩的回答令王建业十分惊讶。哎,看样子没法好好聊天了。

“我们家的阳台上有很多蝴蝶,”看样子小女孩的心思还停留在由菜青虫引发的话题上。

“嗯,也不能说很多。”她很诚实地说。“有两只蝴蝶,总是在我的菜盆里面过夜。每天早上睡到9点多钟才会起床,然后飞走。我每天都能看到它们。”她坐在傅玲玲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面,脚够不到地面。她讲这些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在幼儿园里给小朋友讲故事的小老师一样。

“我想邀请你来看看它们。它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小女孩向老爷爷发出了邀请。“你要么晚上过来,要么早晨过来,才能看到它们。白天它们不在家。”她以严谨的、科学的态度说。

“好呀!爷爷我还没见过睡觉的蝴蝶呢!”王建业被依依的一本正经逗乐了,马上就答应了她的邀请。大人对小孩时常会这样做,不管是什么事情,先答应下来好了。反正说不定说完就忘记了,就算被再次提出来,也可以找到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借口。总之,维持当前和谐美满的氛围就好,不必紧张以后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燕子筑巢王建业知道,蝴蝶在同一个地方过夜王建业还是头一次听说。但这说法毕竟出于一个6岁孩子的口中,究竟是否是真相也不能保证。换在以前,王建业倒是很乐意一探究竟,但此刻他没有那样多余的精力。

对话以这种老少咸宜、人畜无害的方式在老爷爷和小女孩之间进行着,直到傅玲玲拎着饭盒走进病房来。

吃完晚饭之后,她们又陪他聊了一会儿天。王建业心里还在惦记着回家的事情,但是嘴上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

“依依,我们回家吧,爷爷累了,让爷爷休息吧!”傅玲玲可能是察觉到了王建业的心不在焉,适时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好吧。”小女孩嘴上这样说着,却仍然抓着王建业的左手不放。而这个时候,傅玲玲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椅子的脚摩擦地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嘶,在安静的环境里,居然听得清清楚楚。

“爷爷,跟你聊天很开心。”小女孩认真地对她的忘年交说。“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好不好?”

“你不用上学吗?明天不是星期一吗?”王建业疑惑不解。

“现在放暑假啦,妈妈要上班,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在家。”小女孩又以难以察觉的轻微叹了一口气。

“好啊!那明天见!”王建业抽出左手朝她挥了挥。

如果回不了家,那么,有依依在这里陪着自己,多少好受点。王建业这样想着,滑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然后,他想起来,在傅玲玲和依依进来之前不停冒着的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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