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如期而至。
考场内，考生们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搔头抓耳，有人瞌睡连连，有人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科举考试不限制年龄，相比较那些从进入考场开始就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年轻人，那一脸褶皱头发灰白却始终坐姿端正认真答题的老秀才不知该叫人钦佩还是同情，但愿他今年可以高中吧。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一副不成器的模样，在场考生中年龄最小的许凌从看到试卷起就唇角微扬，神采熠熠。稚气未脱、眉目如画的少年那自信满满认真答题的模样可用八个字形容：公子如玉、贵气天生。
考场外，不同于其他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考试家属，小衫高高兴兴地将自家少爷送进考场后，先在街上瞎逛了一圈，等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少爷此番必定高中，以后我就是举人老爷的贴身书童了，这可真是值得吃一只烧鸡庆贺一下的好事。小衫沾沾自喜的啃烧鸡，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少爷有可能会落榜。
三日后，临安学府大门敞开，一群满身疲惫的秀才从学府里出来，焦急等待了三日的家属立刻迎了上次，第一句就是：“考得如何？”
自我感觉良好的自然挺直了腰杆，考不好的往往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小衫跑到许凌面前，兴奋道：“少爷，您总算出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安西，老爷肯定准备好了酒席等我们回去。”
许凌比小衫高一头，伸手敲了敲小衫的脑袋：“怎么也得等待成绩出来了吧。”
小衫摸了摸脑袋：“还用看成绩吗？有少爷您在，解员肯定跑不了。”
许凌莞尔：“事情还未有定局，任何结果都有可能。”说完许凌挺了挺胸脯，傲然的补充一句：“不过借你吉言，你家少爷这次就算拿不到解员也出不了前三。”
小衫拍掌，眉开眼笑：“少爷，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说完，不自觉舔了舔唇。
“馋猫，不过我也三天没吃热饭热菜了，是该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回客栈美美得睡一觉，这三天你肯定没少四处乱逛，肯定知道临安哪里的食物最美，带路吧。”
“好咧，少爷这边走。”
又过了三日，乡试揭榜。
许凌一早醒来不见小衫，料想他肯定是跑去看榜了，也不介意他没打招呼就跑了，自己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后，随手拿起一本《山河志》看了起来。
悦来客栈离临安学府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然而小衫这一去直到中午也没看到回来，许凌看了看时辰，莫名产生出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的预感。
许凌放下《山河志》，走出房间，下了楼。
悦来客栈是读书人的聚集地，只需要在悦来客栈一楼坐上片刻就可以清楚知道乡试的前十名是谁？
“恭喜张兄得偿所愿！”
“同喜同喜。”
一片道贺声中，突然一个尤其洪亮的声音喊道：“恭喜田兄，贺喜田兄夺得解员，田兄年少有为，当是我等的楷模。”
许凌闻声看起，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正笑容可掬地向另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道贺。
被道贺的青年许凌也认识，是除了他之外今年解员的热门人选田和俊。
许凌秀眉微微皱了一下：他竟然得了解员。也不知道我的名次是多少，小衫怎么还没有回来？
田俊和一出场就获得一片称赞，田俊和谦虚道：“侥幸侥幸，原本以为同许凌一起参加乡试，我是没有机会拿第一的。”
此言一出，四下里唏嘘声一片。
“说来也奇怪，我今早特意查看了整个黄榜，愣是没找到许凌的名字，他该不会落榜了吧？”
“许凌会落榜，骗人的吧？”
“是真的，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参加乡试。”
许凌心下猛得一沉，再也无心听别人的议论了，迅速出了悦来客栈，一出客栈，他也顾不得形象了，朝着临安学府的方向飞奔，他要亲自去看黄榜，心里一个声音在咆哮：我不可能落榜！
半个时辰的路程，许凌一刻钟就跑到了，黄榜下看榜的人已经不多了，许凌一眼就看到那个孤单单站在黄榜下不动的瘦小身影。
小衫一早就兴冲冲的跑来看榜，从榜单的第一个名字看起，一直到最后一个，没有看到“许凌”两个字，他只能从头开始看，不知将黄榜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始终没有找到心里的那个名字，小衫有些泄气：奇怪了少爷的名字去哪里了呢？小衫是打死也不相信许凌会落榜的，因此他看着没有许凌名字的榜单，眼中只有疑惑与不解，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想不通就在黄榜下发起呆来。
许凌没有喊小衫，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贴了整整一面墙的黄榜，从榜上第一个字开始，他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越往下心来越凉，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他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从一岁识字开始到乡试之前，他在神童的光环下备受瞩目，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打击，许凌脑袋空空，心里一块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少爷！”小衫醒过神来，看到自家少爷不知何时站在面前。
许凌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整个人摇摇欲坠，小衫连忙上前扶住他。
许凌的眼睛动了动，脸上一片凄苦：“小衫，你家少爷好像落榜了。”
小衫使劲摇头，坚定说道：“不会的，少爷怎么可能落榜，任何人都可能落榜，唯独少爷不会。”
“事实就在眼前。”
“少爷这个黄榜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黄榜上没有少爷的名字，这就是问题，是个大问题。少爷您不是说发现问题就要及时解决吗？小衫笨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少爷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衫毫无道理的信任，让许凌心里好过了一些，神智也从一瞬间的沉重的打击中回归。
许凌漠然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说到吃饭，小衫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嗯，吃饱了才有精力解决问题。”
转身前，许凌再度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榜单，数日前乡试的题目一一在脑中浮现，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答案，自认为每一道题都尽可能给出了最好的解答，这种情况下都落榜了，那其他人的试卷又会是怎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