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云霞染红了整个清风阁,放眼望去整个大地都像是铺上了一层橘黄的光晕,带着一丝柔和的姿态。
站在长廊上,孙若梅忽然有种极度渴望自由的想法。厌倦了一切,也疲惫不堪了,如今是否到了终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玉儿欣喜的声音:“夫人,夫人,阁主醒了,要见你呢!”
孙若梅有一刹那的失神,然后低垂下头默默的走着。心里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情绪,让她的步伐有些凌乱。
欧阳硕的床边围着许多人,看着孙若梅走近,清奇一脸防备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焰幕蹙起眉头带着些深意的望了一眼孙若梅便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
“找我什么事?是想要我再给你补上一剑吗?”孙若梅面无表情的说道,寒冰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内,清奇刷的一声已经将刀抽出。
“清奇,不得对夫人无礼,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夫人说!”欧阳硕不失威严的话语让众人微微颔首,飞快的消失在了屋外。
欧阳硕扯开苍白的薄唇微微一笑:“看来你很后悔!”
“确实后悔,当初我真该多给你一剑!”孙若梅立在床前,咬着牙说着。
“是啊,要知道这样的机会是那么的难得。你知道,这世界上,能杀我的可是真没几个!”欧阳硕有些自负的笑着说,他望着孙若梅有些憔悴的脸色,眼神不由加深了几分。
“你现在很得意?”
“不,我只是心痛!”欧阳硕望着孙若梅冰冷的脸,心中一点点抽痛。那张如花般的容颜,沾染了太多愁绪与怨恨,让人忍不住痛心。
“哼……”孙若梅转过身子不去看他的脸,心中呼之欲出的情绪,让她有一丝害怕,原来在这一刻,心中竟然还是欣喜的。
“我给过你机会了,所以以后不会再给了。”欧阳硕望着那个清冷的背影轻轻的说道。
“是,是我自己没用,但是,你给我记住,即使做鬼我依然不会放过你!”孙若梅是恨自己的,恨自己既放不下对他的恨,亦是放不下对他的情。即是如此,不如就此结束,不想再如此揪心下去了。远处的茶几,菱角分明,也许一切都该在这里结束。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欧阳硕猛然呼喝住正要挪步的孙若梅:“既然我给你机会杀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已解了!从今往后,我们把过往的一切都忘去,从新开始可好?”
“恩怨已解?说的那么轻巧,我的家人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让我忘了?呵呵……着实可笑……”孙若梅笑的有些凄厉的模样让欧阳硕握紧了双拳。
“你的家人,呵呵……那我的家人呢?不也死在你父亲的手中吗?”欧阳硕忽然失去理智般的怒吼。
“怎么?伤心了?方才你不是说忘了吗?如此看来,我们谁也忘不了,何苦这么折磨呢?”孙若梅嘲讽的说完,便要离开。
“既然如此,恨也罢,爱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今生今世你休想离开我!”看着孙若梅清瘦的身子,欧阳硕忽然觉得那里散发出的倔强,他真的无法抵抗。
“你以为我还会傻傻的做你的木偶,任由你操控吗?”
“若是你决意要这样,那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来人,将孙凌儿孙小姐带到我的药房!”欧阳硕微微起身,淡淡的说道。屋外清奇已经让人去办了。
“你真卑鄙!除了这招你还会什么?告诉你,我不会再上当了,曾经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才让我父亲白白送了性命!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妥协,最多,不过一死罢了,难道我会怕吗?”孙若梅咬牙说着。
“既然不信我,那便也罢,你若敢死,我会让孙凌儿生不如死,我的药房如今正缺个试药的人,若你有丝毫差池,那么就只好委屈了孙凌儿了!”欧阳硕眼色深沉,言语中透着让人心寒的决绝。
孙若梅微微颤抖着转过身子,泪还是不知觉的留下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生要与他如此缠绕。那样痛彻心扉,互相折磨着,究竟是为什么。
她抿着唇狠狠的咬住唇,知道尝到嘴中的腥甜。她倔强的将泪逼回,然后冷冷的说:“我一切都听你的,希望你说道做到,放过我的亲人!”
看着孙若梅渐行渐远的身影,欧阳硕颓然的躺下,苍白的面容,愈加的憔悴。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绝对不会!”
第二日,天才刚亮,孙若梅一身白衣走出偏房。清奇的身影飞快的挡住了孙若梅的路。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让开,我要去安葬我的父亲!”孙若梅绕过清奇想要继续前行。
“夫人,现在阁主正在养伤,夫人不宜外出。还请夫人快回屋去!”清奇不卑不亢的拦住孙若梅的去路。
“今日是我父亲下葬之日,我必须去,看你们谁敢拦我!”孙若梅原打算与父亲一同去了,不曾想自己却还要如此苟且偷生下去,今日是父亲下葬的日子,她必须去。
“夫人,请你不要为难属下!”清奇有些无奈的说道。
孙若梅此刻顾不得清奇,一直倔强的走出去。清奇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回到紫风苑报告了欧阳硕。
“什么?此时出去,岂不是让别人钻了空子?那人的毒,一看便知下手的人用心有多歹毒。”焰幕皱着眉头说道。
欧阳硕阴沉着脸从床榻上坐起来:“她一直认为是我下的毒。”
“你没有跟她解释么?”焰幕瞪大双眼。
“你以为她听得进去吗?”
“也是,你现在是要干嘛?你的伤口才刚开始愈合!”焰幕看着欧阳硕披衣起床有些不悦的说。
“我要跟去看看。”欧阳硕说完便大步离开。
“真是不要命了!”焰幕无奈的摇摇头。
金安寺内,大师们正在诵经为高跃超度。孙若梅跌跌撞撞的扑在高跃依然乌黑的尸身旁,无言哭泣。
没有想到才父女刚刚相认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孙若梅只觉得心中满是愧疚,都是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他也报不了仇。
等到高跃的棺木被泥土掩埋的那一刻,孙若梅终于忍不住凄凄切切的喊了一声爹,便号啕大哭起来。
陆陆续续的人都走光了,孙若梅木然的跪在墓前,看着墓碑上字,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摸过。
“爹爹,你安息吧!女儿会常来看你的!”
“哈哈,夫人真是有孝心呐!”一双纤手突兀的按住了孙若梅的肩。
孙若梅被这么一吓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肩上的纤手竟似有千斤重一般!
“你是何人!”孙若梅侧过头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不解的问道。
来人带着面纱,一双大眼带着一丝寒意,腰上的剑精致的很,一看便知是武功极高之人。孙若梅自认为自己不曾与什么武林中人有什么瓜葛。怕只是冲着清风阁来的。更何况来人的这一身装扮那么眼熟,想必就是上次偷袭她的魔幽宫吧。
想不到,她竟让武林中最恶名昭彰的两大门派如此缠绕。清风阁是如此,魔幽宫亦是。
“瞧夫人这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跟我走一趟吧!”白衣女子娇笑一声抓起孙若梅一跃而起。
孙若梅也不多做挣扎,她脑海里甚至卑鄙的想,这么一来,是不是能让清风阁与魔幽宫对立起来,或许还能借助魔幽宫杀了欧阳硕。就这么想着便有种阴冷的感觉。
行至半路,欧阳硕一袭青衣竟从天而降。孙若梅望着一脸淡然的欧阳硕,心却不知怎么的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般。她望着欧阳硕,不言语。
“白护法是想带我的夫人去哪呢?”慵懒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神算子先生真是神速,那么快就着急着赶来了!听闻先生前两天遭遇行刺,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的那么好了。看来神算子的医术果真到了巅峰造极的程度啊!”白衣女子依旧温软的说着,手上的力道却不由得加重了。
“魔幽宫真是有心了,难得那么关心在下。只是魔幽宫关心在心即可,为何还有捎带上我夫人,她不是江湖中人,对你们向来不肯吃亏的魔幽宫来说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啊!”欧阳硕轻摇着扇子,望了眼孙若梅继续清风云淡的说着。
“哦?本护法可是听说,阁主对这位夫人可宝贝的紧,即是如此,她对我们魔幽宫怎会没有好处呢?”白护法直言不讳的要挟,让欧阳硕眼神一寒。
白衣护法被欧阳硕犀利的眼神一望,不由多了丝紧张。她抓起孙若梅便要离开。
欧阳硕挥动着扇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孙若梅依旧不为所动的在白护法手中,看着他们两人越斗越烈。
让他们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了,孙若梅这么想着,所以在欧阳硕几次想要将她拽回的时候,巧妙的撇开了。
欧阳硕双手不住的与白护法打斗,缠绕,眼神却深深的望着孙若梅。她眼中的算计让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招式。
扇子在空中翻飞,欧阳硕明显有些吃力,额间的汗珠已经渐渐渗出。白护法看出了欧阳硕的弱点,招式愈发的狠毒。
“阁主,这次伤得不轻啊!何苦呢,不如让开路吧!”白护法知道欧阳硕在拖延时候,可对于他的缠绕却也无可奈何。
“做梦!”欧阳硕依旧硬撑着,怎么白护法招招直抵欧阳硕胸前。
渐渐的欧阳硕青衣上被红色的鲜血沾染。孙若梅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可是却依旧忍不住望向他的胸前。
眼看他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浸湿,心中竟莫名担忧起来。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发苍白。孙若梅在心中默默念叨:“收手吧!收手吧!”
可是欧阳硕的眼中却是不可商量的倔强。孙若梅眼睛慢慢的湿润了,到底是要如何,为了她,竟是真的命也不要了吗?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不会原谅他的。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的救她。她知道,魔幽宫有的是法子折磨她。他只要做到不闻不问便可以了。为何要这般救她,明明知道心里的恨忘不了,那还在干什么呢?难道在他的心里真的对她还有情吗?
“若梅,记住,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说这句话的时候,欧阳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深情,孙若梅知道那并不是骗人的。
为什么就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一闪便加入了打斗,焰幕与欧阳硕一夹击,白护法便无法顾及孙若梅了。混乱中,孙若梅被焰幕一把抓住抛向了一边:“欧阳,带她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