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依旧娇艳,片片花瓣粉嫩傲立。孙若梅痴痴望着游鱼发呆。从今往后,她便是凌儿了,并非若梅了,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她了。在孙府呆了十几年,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对这里感到眷恋。只是这一刻,她还未离开就已经开始思念。
这十几年来,每当母亲冷嘲热讽时,她就想,总有一天她会离这远远的,她期盼那一天快些到来,如今真的到来了。她竟又开始不舍了。
清风阁,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清风阁阁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是对于孙家人来说是个梦魇的地方。
府里的丫头们都传开了,二小姐要替大小姐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清风阁阁主。而那个清风阁就在三天前还杀死了城东孟员外他们一家三十三口。这些年来死在清风阁手上的人怕是数也数不清了。说话时惊恐的神色都能让孙若梅心寒。
“小姐似乎有心事啊……”忽闻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孙若梅不由得一怔。
“怎么是你?”孙若梅不敢相信,这人不就是昨日在街上帮她要会钱袋又打伤乞丐的狠心人么?他怎么能够进来孙府的后花园?
“原来姑娘还记得在下啊,那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了!”欧阳硕轻摇纸扇笑容如沐春风般的立在离孙若梅三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
“你怎么会来这,你是什么人?”孙若梅一脸诧异,难道此人是爹爹的好友?
“在下为一位佳人而来,昨日一见小姐便对小姐倾心不已,终是按捺不住思念来看望小姐来了,谁曾料想竟看见小姐一脸愁苦,莫非小姐心中记挂在下……”欧阳硕言语轻浮,让孙若梅不由得皱起眉头,怒意又在俏脸上浮现。
“登徒子,休得胡言……”
“登徒子?在下与小姐相距三步之遥,何来越礼之说,还是小姐希望在下做些什么?”欧阳硕忽的走近孙若梅,低头头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眸里。
孙若梅心下大惊,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细数他长而翘的睫毛,他的呼吸也与自己的相互缠绕,孙若梅慌乱中嫣红了一张脸不由后退一步。只是她没曾想到背居然抵上了扶栏,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你……你……不许你这么看着我!”孙若梅竟然是慌张的语不成调,欧阳硕如明月般的眼眸像是一个漩涡,让孙若梅感觉自己不由得被他吸引,深陷,下意识的说出口。
“我就喜欢这么看着你!”欧阳硕居然恬不知耻的双手一收便搭在扶栏上,牢牢的把孙若梅困在怀里,他脸上说不出的得意,嘴角绽出一丝狐狸般的笑容。
“你……”孙若梅无可奈何之下居然猛然生出那样大的力气,竟是一把将欧阳硕推了出去,随即没命似的逃跑。
“哈哈……别跑太急,当心摔着,我还会再来的!”欧阳硕爽朗的笑声还在身后回荡,孙若梅听着直觉耳畔发热,心跳犹如战鼓般那样一下一下异常猛烈。
慌乱间竟一口气跑到了吓人房,迎面看见管家孙勤低垂着头慢慢走来。孙勤看见孙若梅不由微怔,然后扯动着已满是皱纹的脸。
“孩子……”老管家孙勤未语泪先流,这个可怜的孩子啊!当初自己让她入孙家不知道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勤伯,你别这样,你放心,若梅不怕,若梅的命硬,不会有事的,你忘了,七岁那年冬天娘亲把我丢进结冰的河里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把我冻死呢。何况这一次,我是嫁人,这做丈夫的总不至于虐待妻子吧!”孙若梅平复心中的悸动,温声劝道,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牵强,她其实很怕,未来的日子是否还是会继续受虐?如今就连想象都会觉得心寒。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勤伯轻轻的拉着孙若梅的手,一味的流泪,此刻,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奢望老天保佑。保佑这个命苦的孩子。
看着勤伯微驼的背影渐渐远去,想着刚才的欧阳硕,低下眉眼幽幽轻叹:或许这就是宿命吧!孙若梅想毕,长袖一伸,身形轻摆,对着一池荷花舞动起来,轻灵的如同飞燕,眼眸里的哀伤却如同飞蛾。
明日之后,她便不再是孙若梅。她是孙凌儿,孙家大小姐,清风阁阁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