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突然在金昌城出现,各种诡计之下,不到一天便几乎攻陷了金昌城,因此家父派我前来求助。”慕云说着,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父亲与顾秋平拼死抵抗,却筋疲力尽的画面。
国王似乎吃了一惊,想要站起,却又忍住,过了一会儿,忽然道:“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事?或是其他要说的?”
慕云三人心头更是疑惑,听这国王的话,似乎丢了金昌城都不算太大的事一般,慕云压住疑虑,道:“别无他事,请求大王快快出兵,救金昌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国王缓缓走下来,道:“不急,你先看看我是谁。”
他走到慕云面前,摘掉帽子,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
媚眼如丝,花颜月貌。
若是平常,慕云肯定开心得很,甚至说上几句俏皮话。但这时却像见了鬼般,几乎快要吓得跳了起来。
“是你!”
慕云与顾霜涵同时叫了出来,昨日酒楼上那黑衣女子,恐怕过十年也未必忘得了!
来不及多想,顾霜涵迅速调动真气,一掌打向假扮国王的阎云栖,而慕雨也同时出手,一剑刺出。这一出手,二人便用尽全力,若不成功,便要成仁。
可惜。
阎云栖一手抓住正要后退逃跑的慕云,另一边袖袍一挥,一阵大风朝着另外两人席卷而去,同时提着慕云飞身后退。
顾霜涵二人刚一进入风中,便浑身无力,直接扑到在地上,很快便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阎云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若是单看模样,慕云可能还真的会以为她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子,此时看着慕雨二人倒在地上,又听着阎云栖的笑声,直恨得牙根痒痒。都怪自己不学无术,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阎云栖将身上宽大的金袍子一扯,甩了出去,下面是环肥燕瘦的姣好身材,她笑道:“想不到刚把你弄丢,你又自投罗网了,是昨日的酒没喝过瘾,还要再来吗?”
“呸!你这老虔婆,我喝你奶奶个鬼!”慕云破口大骂。阎云栖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发作,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要不是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是姑奶奶喜欢的一种,你早就死了。”说着在慕云脸上摸了一下。
她忽然将慕云丢在地上,吩咐道:“将这几个毛头小子先压入地牢,以后再说。”
地牢在地下。
一条大道,两侧的牢狱延伸到极远处,每个牢笼外都有两个一人高的火柱,火苗跳动着,将铁牢内照的半明半晦。
每个铁笼内都关着一个囚犯,他们听到声音,很多都起来看这次被押进来的是什么人。
慕云三人被分开关押在三个牢笼之中,慕云左边是慕雨的铁牢,右边是顾霜涵的。
慕云朝慕雨低声问道:“呆子,你怎么样?”
慕雨躺在冰凉的地上,浑身发软,道:“可能是中了那魔女的什么毒,身子提不起来半点劲。”他觉得自己已经在用喊的了,但发出来的声音还是细若蝇蚊。
慕云又去询问顾霜涵,也是一样。
他靠着墙角,几乎绝望。
如今过去许久,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金昌城的百姓们怎么样了?
前两日还热闹非凡的金昌城,此刻恐怕已经是死气沉沉的了。
他想起了酒楼里热情的赵掌柜,想起了药店里慈祥的华掌柜,还有裁缝店里爱给他讲荤段子的卫老板,以及“归雁大客栈”善良的莫老掌柜……
突然出现的魔教带走了这一切,只留下了满地的鲜血。
慕云狠狠抓着自己的头皮,将头发挠得乱蓬蓬的,他的心里也是乱蓬蓬的,一团麻。
恨自己……
他睡不着,一直在想,想自己过去的这一二十年。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抵不住长时间的煎熬,疲倦感包围了他,昏昏欲睡。
“慕家小子,醒过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慕云霍然惊醒,爬起身子来,左顾右盼。
见所有牢房都是安安静静的,慕云拿袖子擦去脑门上的冷汗,再次坐下。
“你怎么了?”隔壁的顾霜涵依然躺在地上,朝他问道。
“没事,产生了幻觉。”慕云拍拍突突直跳的心口,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心情平复一点,看了看顾霜涵,道:“你这个样子大半天了,很不舒服吧。你往这边来点,我给你换个姿势。”
顾霜涵努力动了一下,却只移动了一点点位置,慕云想要碰到她,还差的很远,她只好道:“算了,我感觉气力正在恢复,最多等今晚过去,应该就可以活动了。”
“好吧。”慕云扭头看了看另一半的慕雨,屁股撅着趴在地上,被人扔进来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叹了口气,将一捆稻草垫在屁股下面。
“你是慕秋雁的哪个儿子?”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慕云吓了一跳,左右看看,见顾双涵和慕雨似乎并不知道的样子。
“不用找了,我在你对面的牢房里。”那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是在他脑海中发出的。
慕云往对面的牢房看去,见那里面盘腿坐着一个身穿淡黄色袍子的人,由于火光不是太亮,相隔又甚远,慕云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却觉得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正遥遥看着慕云。
“我是慕云,你是谁?”慕云低声道。
“原来是你,这么大了。”那声音继续在他脑中说道,“我是康卓,大约十二年前的秋天,你父亲带你见过我的。”
康卓!
慕云吃了一惊,连金摩教大长老、被称作西陵国支柱的康卓,都成了那魔女的阶下囚!
至于十二年前的事,慕云早就不记得了,印象里的康卓,是个花白胡子的慈祥老头。
“你们几个娃娃过来,自然不会是来支援的了。”
“不瞒您说,金昌城也被魔教占了,现在只剩慕家的几个人还在殊死抵抗。”慕云实话实说。
“可惜了,连杰布城也沦陷了。”康卓道,“这妖女年纪轻轻,使毒的能力却厉害得紧,老朽活了近一百岁,所见过使毒厉害的主儿,这妖女可棑前三甲。”
“她毒、蛊齐用,我方中蛊的中蛊,毒死的毒死,叛变的叛变。还有我们这些她极想为之所用,却又不肯屈服的一干人,便压到了这地牢之中。”
“那怎么办?莫非只能任她宰割?”慕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在跟谁说话!”一个来回巡逻的士兵,指着慕云喝道。
慕云笑道:“我这人喜欢自言自语,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听,怎么了?”
那士兵叫道:“少装神弄鬼!”说着走了。
康卓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我看你们三人当中,只有你体内无半点真气,正如一张白纸,所以决定将我金摩教‘轮珠大法’传授于你。”
此时让慕云再去练功,他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因不肯吃苦而不去学,但这时学了又能如何?西陵国藏龙卧虎,仍然败北,难道指望他学个十天半月,就能打败魔教?
康卓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事,道:“我并不是要你打败魔教,而是离开这里,去中原找一个叫万鹤归的老剑仙,有他相助,西陵国方有希望。”
“这等重任,您怎放心交给我呢,晚辈实在是怕辜负了您,辜负了西陵国。”慕云贪玩享乐十八年,实在是对自己提不起来信心。
“我已中了妖女的‘鬼鲸涎’之毒,无时不刻都要护住心脉,洗刷周身大穴,恐怕还没越狱出去,自个儿便要先中毒身亡了。”
“另外,你们修为不算太高,魔教妖人未必会兴师动众捉拿你们,反而更容易办成此事。”
慕云心想也是,若出去的康卓,定是走到哪魔教追到哪,而他们几个却未被放在心上,更容易逃到中原去。
想到这,慕云道:“慕云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好,你闭上眼睛,我将功法传授于你。”
慕云闭上眼睛,稍稍感到脑子发热,一排排、一列列金色的字体在他脑海浮现,仿佛是一个刻满会发光的小字的墙壁,他从头一字一字读了起来,其中有疑点之处,康卓都会隔空传音,为他解疑。
这“轮珠大法”乃八百年前一位禅师面壁十年所创,其后又花三十余年修改,如今传承下来,不断精简添补,已有九代。其间虽然从中原的道法中借鉴不少,但整体上还是与道家法术大相庭径。
道家心法讲究“本者元也,元者道也”、“抱元守一,归于至道”,一切法术的根本都在于元气的修炼,离开丹田,即为真气。施法时,大多将自身真气输入法宝之内,激发其威力。
而“轮珠大法”却是修炼“真力”,“真力”只存在于自身经脉,无法离开体外,但真力足够强时,便会产生念力,靠心念操控体外之物。
这个心法共有三卷,第一卷主修真力,第二卷主修神识与念力,第三卷主修念力与威压,每卷有分作三重。慕云本就头脑聪明,这时又肯下苦功夫,只花一夜便将三卷功法背得滚瓜烂熟,不作休息,便开始第一卷第一重。
接下来的几天,慕雨和顾双涵二人总是见他盘腿打坐,一心练功,问他练的什么时,慕云却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到了第四天时,慕云双手之间突然闪起一片金光,照得整个牢笼亮了一亮,他心中微喜,左臂用力,隐隐可见左臂上裹了一层金光,他又右手握拳,右手上也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淡黄色光芒。
正是修成了“轮珠大法”第一卷,第一重,踏入门槛。
“怪不得多次听你父亲说你根骨好,头脑聪颖,是个修炼法术的好苗子。你若从小刻苦,将其用到正事上,恐怕已是你父的一大助力了。”康卓言语之间既有遗憾,又有赞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但愿你莫要再堕落,令宝剑沦为废铁。”
“是,慕云定将您的教诲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