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闷得慌，我出来跟你们聊聊天。”
小兰的声音是沙哑的，眼神也略显呆滞。
“这也可以吗？王管家会不会骂你啊。”一个婢女问道。
小兰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幽怨，道：“怎么，你们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为你担心，毕竟府内上上下下将近五百口人，规矩自然比别处要多了。”一个婢女解释道。
其她婢女纷纷附和。
“哼，我看你们就是排斥我。”小兰眼中的幽怨似乎变成了怨恨，瞪着一众婢女，“一直都是这样！”
众婢女还想解释，小兰却低下了头，道：“我要……吃了你们！”
这个“们”字刚一出口，小兰蓦然抬头，两边嘴角竟然裂到了耳根，从左耳根到右耳根，全是锋利如锯齿一般的牙。
这么大一个嘴巴，可以一口咬住寻常人的半个头颅！
一群婢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逃跑。但“小兰”的速度却更是敏捷，一纵一跃，伸手抓住一个婢女，张口便咬。
眼见便要咬上，一道金光突然从不远处的小楼上飞来，只一闪，削掉了“小兰”的胳膊。
那婢女正用着劲挣扎，突然失去了束缚，一下带着那断肢摔了出去。断肢犹如夏天里的雪，很快融化，变作一片血污。
婢女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兰”知道中了别人圈套，也不管那些一哄而散的婢女们，蹲在地上双腿一蹬，往高高的房顶跳去。
不料那一道金光再次折回，在空中左飞右刺，道道金光纵横交织，形成一道巨型碗状的金色剑网，朝“小兰”头顶罩来。这妖自知逃脱不掉，左顾右盼，见不远处一个小楼之上，站着两人。
一人是陶家家主陶万德，另一个是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人，此时正手掐剑诀，左划右指，远远地操控这金色飞剑。
“你敢杀我，你知道我后面是谁吗！”“小兰”朝着小楼上的人厉声嘶吼。
但那年轻人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面色如水，继续操控着飞剑交织的金网落下。
眼见剑网逼来，这妖怒吼一声，腿一蹬，直朝小楼窜去。
到了半空，她的眼瞳中，一个气体凝结成的手印急速变大！
彭！
这一掌力道并不是很足，但她还是被打得倒飞回去，撞在后面跟来的金色剑网上。
霎时间，被飞剑绞杀！
碎片到处都是，血污如雨，落在院子里、房顶上……
月下小楼，慕云似乎很是疑惑。
按他猜想，连五剑门都能瞒过去的妖，定是有不小的本事的。
他都做好了血站一场的准备，但这妖……似乎除了有着尖牙利齿、一身蛮力之外，并无别的特点？
唯一的特点，可能就是能从一个受害者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受害者身上。
这妖说她后面有人，难道是魔教？亦或是妖怪中也出了个不得了的首领？
他心中兀自想着，却不知身旁陶万德看他的眼神中，已充满了赞赏。
“以小兄弟的法力，想来在江湖中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真想讨教一下，小兄弟是何门何派呢？”陶万德问道。
“晚辈今日说过，姓慕名云，无门无派，才来中原不到半个月。”慕云笑道。
下面已经出来了一大群家丁，打扫到处都是的血污。
“原来是域外高手，不知有没有想过要加入何门何派，先在中原立住脚跟？”陶万德看着他问道。
慕云岂能听不出来他话语中的拉拢之意，当下只是笑了笑，道：“不瞒家主说，晚辈前来中原，乃是寻求故人来的。”
“哦？”陶万德背负双手，道，“说来听听，兴许老夫还认识。”
慕云恭恭敬敬道：“这人就是五剑门老掌门人，万鹤归万老前辈。”
陶万德心中先是吃惊，后有失望，随即释然。
年轻一辈的翘楚，哪个不向往五剑门呢？
“小兄弟应该知道，老夫的小女儿已嫁给了当今方掌门的衣钵传人杨无花，因此也算是五剑门的亲家。你若是找五剑门的别人，老夫兴许还能为你牵线搭桥，但这万老先生么……”
陶万德叹了口气，道：“他已闭关清修近十年，这世上绝无能请的动他的人。”
慕云对此事虽早有耳闻，但从陶万德口中再听到一遍时，心中难免失望，道：“既然如此，能见当今的方掌门也是好的。”
陶万德凭栏远眺，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当然可以，不过小兄弟要见方掌门所谓何事？陶某明日到了山门，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慕云如实答道：“前辈应该知道，二十年前，万老前辈还有四个徒弟，第三个徒弟慕秋雁喜爱经商，远赴西域，再未归来。”
“你是慕秋雁之子？”陶万德转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慕云。
“晚辈是。”慕云抱拳道。
陶万德突然笑道：“当年慕秋雁还帮我卖过药，没想到一转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好，明日我便引你上山！”
慕云心中一喜：“多谢前辈！”
陶万德摆手道：“诶！既然是秋雁的孩子，便是自家人，叫我伯父便可！”
慕云不知父亲是否和这陶万德做过生意，但以陶万德的年纪，叫了伯父也并不吃亏。再加上陶家有意讨好，于是道：“是，伯父，晚辈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陶万德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笑道，“尽管说。”
“能否……派人给我送些吃的？”慕云的肚子里，很应景地咕咕叫了几声。
“哈哈哈哈……”陶万德仰头大笑，“别的仙人辟谷不食，没想到你这小小身板，反倒是比十个大汉还能吃，待会我令人给你送去，吃足喝饱！”
“谢伯父。”
月影憧憧，树影婆娑。
在下人们将到处都是的血污打扫完后，陶家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对巡逻的护卫走过，也是轻声轻步的。
慕云风卷残云，将桌上的山珍海味吞个精光，才拍着肚皮心满意足地回到床上。
来到中原的第一天，慕云就打听到了五剑门所在之处，但在五剑门山门前，他直接碰了个灰头土脸。
他也想过打入山门，闯进总殿，面见掌门人在解释。
但五剑门内好手众多，绝不似外面大街上，慕云能以法术摁着人的脑袋让他听自己说话。这种战斗，非死即伤。
若是闯进去了，五剑门定然有无数受伤的，那时方秋玄脸上肯定不会好看，况且能不能见到方秋玄还是一回事儿。
若是没能闯进去，慕云白落一身伤，啥也不用提了。
不知怎么了，五剑门的守门弟子总是给慕云一种“你说啥我都不信”的感觉。
他注意到刘子伯弄丢了陶家不少车的稀有药材，陶家到处寻找刘子伯，他便跟着刘子伯到了那个面馆，寻找进入陶家的机会。
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明天就能见到方秋玄了。到时候说明情况，搬上救兵……
慕云体内真力澎湃，荡得浑身经脉又痛又涨，于是闭上眼睛，照着“轮珠大法”第二卷运转真力。
他的屋内有淡淡金光散出……
翌日。
陶府的灵堂内照常有几个和尚来做了法事，陶家一群亲眷又相继祭拜过后，陶万德便来找慕云。二人寒暄几句后，二人一同出发，往五剑门而去。
陶万德是四十多岁才发家，因此经脉根骨已无法开拓，只得令自己的几个儿子学道，但他的儿子们都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唯独修仙一面资质平庸，因此也无可奈何。
这次他挑了一匹能拉车的好马，车厢内环境更是舒适。二人坐在车内，慕云不禁感叹：中原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他们在车内聊东扯西，其中陶万德明里暗里总是拉拢慕云，但慕云任重道远，只是装傻充愣，假装听不出他言外之意。
马车出了城，在官道上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五剑门山下。还没到山门前，几个五剑门弟子见是陶万德，便恭恭敬敬、慌不迭地上山禀报了。
慕云心里暗骂一句。
他妈的。
陶万德端起一杯美酒，品了一口，道：“我夫人明日便是下葬之日，此次上了山之后，老夫就不多陪了，你同方掌门多叙一叙。”
慕云道：“一定，多谢陶大伯！”陶万德微微颔首。
不多时，两名弟子飞奔下来，抱拳道：“方掌门亲自在大殿恭迎，请客人随我上山。”
陶万德点点头，领着慕云，跟随着那两名弟子往山上走。
石阶很宽，很长，很缓。两旁都是树树草草，里面布谷鸟一声一声地叫着，显得整座山都空旷寂寥。
一路上偶尔有穿着五剑门服饰的弟子下山，便都给陶万德请安，不管认不认识，陶万德都笑呵呵地回应了。几人往上走了一里地，地势更缓，又分出了几条石道，几人始终沿着中间的一条大道往上走。
又走了将近一里地终于到了石阶尽头，上面是一个青石铺就的广场，近百名弟子稀稀落落散布在上面，三三两两地练剑、说笑、比试。
除了上山来的方向，广场另外三侧均被古香古色的建筑包围。那两名弟子穿过广场，领着慕云和陶万德二人，到了一个大殿前面。
还没到大殿门口，远远一群人便迎了上来。
为首一个四十来岁年纪，身穿黑色道袍，气宇轩昂的人快步走过来，笑道：“是哪阵风将陶大哥吹来了？”
慕云听着这话声若洪钟，掷地有声，心道：“这便是万鹤归的小徒弟方秋玄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