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白点点头,道:“也好,此事能早就早,不宜拖延。不过……”
“剑恒兄与鬼母拼斗时,引爆全身灵气,此时一身道行俱毁,你走之前与他道个别吧。”
司徒剑恒传慕云御剑之术,又为了他们几个小辈性命,最终闯入坟地下面的凶险之地,不惜毁了自己道行,这份大恩,慕云当然没齿难忘。当下道:“那是自然。”
到了司徒剑恒休息的屋内,慕云突然又是觉得全身经脉胀痛,心知又要突破了。他也不当司徒剑恒是外人,就地而坐,运转起“金轮大法”第二卷。
上官秋白二人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并没有打扰他。
过了半个时辰,慕云衣袖微微鼓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淡淡金光。远处看去,犹如他全身都覆着一层金芒似的。
慕云并未睁眼,却感受到自身有种神秘力量散发出去,落在屋内各个角落。
他能感受到墙壁的位置、桌椅的位置、甚至司徒剑恒和上官秋白的位置,屋子内每个物体的大小、形状他都感受得到。
除了没有颜色,这几乎和他看到的一模一样。
上官秋白道:“我感受到他的神识了。”
司徒剑恒躺在床上,笑道:“好小子,第一次见还有这么练功的!”
慕云睁眼,起身,鞠了一躬道:“司徒前辈,您老照顾好身体,等我彻底打败魔教,回来陪您老一起喝酒。”
司徒剑恒啐了一口,笑骂道:“臭小子,一口一个‘您老’!我哪里老了?”他指着上官秋白,道:“你当我跟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儿一样了,哈哈哈哈……”
他突然止住笑声,瞪眼道:“他说要传你剑诀,传了没有?”
慕云道:“当然传了。”
司徒剑恒道:“好,既然他都传了,我若不传一个倒似我不如他。来来来,你且听好,我口授于你!”
“是!”
慕云上前,仔仔细细听司徒剑恒说了一大篇名为“移形换影”的钩章棘句,听之十分拗口,但慕云记性甚好,听了一遍,又问了几处不太好记的地方,便自死记下来了。
司徒剑恒道:“这‘移形换影’乃是十几年前,我与剑锋山无极老道打赌,他输给我的镇派之宝,你若练成,恐怕是如虎添翼!”
慕云跪下,再次磕了几个头,道:“兴是慕家祖上积德,慕云得贵人相助,此番若是未能报得家仇,慕云也无脸再苟活于世了。”
司徒剑恒打趣道:“不错,若是最后失败,我拖着这副病体,也要从这昆仑山爬下去打你!”
上官秋白正色道:“莫开玩笑,此等大事,你必慎重对待。”
“是!”慕云又深深行了一礼,道:“如此,慕云便去了。”
他猛然转身,冲入外面牛毛细雨之中,往崖下一跳,一把仙剑飞来接住他,呼啸而去,逐渐消失于灰蒙蒙的无边天际。
他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手中的剑,一无所有……
…………
细细夜雨,微微凉风,打在窗子上,唰唰地响。
曹大娘听着外面又细又密的雨声,在油灯下纳着鞋底,针脚也同外面的雨声一样,又细又密。
她的眼睛酸得直流泪,于是将针线插在鞋底上,放到桌上。揉了揉一双几近昏花的老眼,又使劲挤了几下,门后看去。
那一把扫帚昏黄一片,看不真切。
曹大娘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双眼睛怕是要用到头儿喽……”
这鞋底马上快做好了,因此她并不打算睡,将手臂放在桌上,脑袋躺在上面,打算小憩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咚!
她仿佛听到了敲门声,但她太困,以为听错了,便没作理会。
咚咚咚!
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下她一下清醒了,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谁呀?”
咚咚咚!
回答她的只是机械的敲门声,和多少天来死气沉沉、日夜不变的淅沥雨声。
她缓缓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老腰,朝屋门走去。
“来了!”
拔掉门闩,吱呀一声打开屋门。
外面清风挟着细雨吹了进来,凉丝丝的。
曹大娘裹紧了衣衫,定睛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又矮又小的孩童。那孩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冲天辫,煞是可爱。
只是他被雨打湿了全身,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曹大娘又感觉一阵心疼。
“来来,快进来孩子。”曹大娘将孩子拉进屋内,又关上屋门,蹲下身子将他脸上的头发拨到两侧,“你是哪家孩子,你家大人呢,怎地在村里从未见过你?”
面对曹大娘的接连发问,那孩子一声不吭。
“可怜的孩子。”曹大娘说着,给他的湿衣服脱了,又用自己的被单给孩子裹上。再从簸萁里拿两个馒头,半碗腌萝卜丝,放到桌上。
“饿坏了吧,快吃吧!”曹大娘看到那孩子的口水已经顺着嘴角留了出来,不禁生笑。
“你怎么了?”曹大娘见那孩子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吃的,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心中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孩童口水哗哗直流,已经隔着桌子淌到了她的脚下。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大娘,看得她心中发毛!
“你……”曹大娘声音颤抖。
那孩童突然扯掉被单,肚子上张开一个腥臭的血盆大口!
双腿一蹬,撞翻桌子,朝曹大娘直扑上来……
“呃!”
曹大娘身子猛地一抖,醒了过来。
桌上一团针线,一个鞋底,油灯快燃尽了。
哪有什么满地口水,馒头咸菜的,原来是个噩梦。
她喘了一会儿,擦了擦头上冷汗。
外面细雨依旧,唰唰轻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曹大娘心中一惊。
她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很疼,不是梦。
“谁呀?”她心口突突突跳个不停,问道。
咚咚咚!
机械的敲门声……
…………
黄州城内,街上行人稀少。
这场小雨已不紧不慢地下了半个多月,许多人都赋闲家中,久不出门。这就苦了那些街上的店铺,顾客总是三三两两,不剩往日。
但有一家“黄州第一面馆”虽然生意大打折扣,却仍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只因这家做的面,基本上正如其名,味道可冠整个黄州面食第一。
此时店内跑堂伙计忙来忙去,招呼客人,直跑得一身汗,不住用毛巾擦脸。
一碗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面也端上各桌,被那些饕餮客端起猛吃。
突然,一片马嘶声在店门外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七八匹高头大马停在了门口。马上七八个大汉披蓑戴笠,纷纷往店内看。
马匹上一个汉子大吼道:“他妈的刘子伯,快给老子滚出来!”
店内许多人见外面的人身高马大,气势汹汹,不禁噤若寒蝉。
店伙计见状,忙堆着笑脸迎了出去,道:“几位大爷怕是找错地方了,咱这可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叫刘子伯的人。不如您几位进来歇歇脚,咱们作东请您尝尝黄州第一……”
他话未说完,那马上的汉子马鞭甩出,一下缠住店伙计的脖子。抬手一扬,那店伙计便被摔了出去,远远撞在街旁的墙上,又摔在地上滚了几下,身子抱成一团,不住哀嚎。
那人将鞭子一甩,连梢握在手里,“呸”了一声,骂道:“咱们大老远跑来,难道就为了白吃你一碗面条?”
店内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门外来的一伙怕个个都是狠角色。
那汉子又朝店内喊到:“刘子伯,你身为‘风云镖局’的镖头,却暗中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坏了老子一桩大生意。要是再不乖乖出来,咱们可要进去找了!”
店里众人一听,这群家伙还要进来,大惊失措,许多人都站起身来,想要溜出去。不料那另一匹马上的汉子瞪眼喝道:“全都给老子坐下!在咱们找到刘子伯那老贼头之前,我看谁敢走!”
那些刚站起来甚至走了两步的,闻言都又乖乖回去,谁也不想惹上这帮煞星。
几个汉子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纷纷跳下马,各自抽出明晃晃的大刀,进入店内,一个一个盘查。
大刀反射着光,闪着人眼,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问什么说什么。里面有个头戴斗笠的人,却仍自吃面。
“抬起头来!”一个汉子走了过去,喝道。
那人抬起头,斗笠下是一张皮肤白皙、眉眼俊朗的年轻人的脸。
一个汉子道:“这等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怎地跑到市井来吃面,我看可疑。”
另一个道:“管他可疑不可疑,咱又不是官府,咱们只找刘子伯那老小子。”说着,问那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云。”
“可认得刘子伯?”
“不认得。”
那两个汉子冷哼一声,继续去盘查其他人。
突然,门外又进来三个身穿红袍的年轻人,对店内一干拿刀的大汉视而不见,直接往里面走。
一个汉子喝道:“兀那几个小白脸,没见咱们正在忙么,滚出去!”
三个红袍年轻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往里走,朝最里面的一个柜台走去。
那喊话的汉子勃然大怒,抬刀便往其中一个红袍人砍去,那红袍人不慌不忙,一只手轻轻一捏,几个手指正捏住那汉子刀背。接着另一只袖子一挥,一片黑点撒在那汉子脸上、手上,那汉子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另有几个汉子见状大怒,纷纷举刀便要冲上来,被一个领头的拦住了。
那领头的汉子见这人轻轻一捏,便捏住疾砍下来的大刀,又见他撒了一片黑点,个个黑点携有不知名的毒,心知这三人不好惹,定是哪个大门派的人。
想到这,抱拳道:“我这兄弟脾气太爆,惹了几位朋友,却不知朋友尊姓大名,师出何派?”
为首一个红袍年轻人瞥他一眼,淡淡道:“咱们乃是江北陶家的人,刘子伯弄丢了我们的货,他的命便归我们陶家了。”
另一个红袍人眼一斜,瞥着一众汉子,道:“要抓他,也是我们陶家的事,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来搅和?”